黄秋雁重重地点点头,接着道:“师父健在时,凭借她老人家的威望和在武林中的深厚人脉,加之自身剑法超绝,鸣剑山庄尚不敢太过分,只是持续不断地骚扰、利诱,犹如跗骨之蛆,令人不胜其烦。师父不胜其扰,却也只能默默隐忍。”
她的话语陡然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悲凉:“直至……去年深秋,师父……师父她因旧伤复发,终究仙逝而去……” 说到此处,黄秋雁眼圈泛红,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强行忍住,“师父她老人家一走……那些魑魅魍魉就按捺不住了!就在安葬师父后不久,鸣剑山庄的使者再次登门!这一次,连虚假的客套都懒得维持,直接撕破了脸皮!威逼!赤裸裸的威逼!” 黄秋雁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们说,若再不交出精要秘籍或是归附……就……就要我们桃花剑庄在江湖上除名!” 林秋雁咬牙切齿,桌上的烛火在她眼中跳跃,燃烧着怒火。
“我们岂会屈服?” 黄秋雁挺直了脊背,眼中闪烁着宁为玉碎的决绝,“我虽学艺不精,资质远逊师父,但亦深知师门道统重于性命!我代表全庄上下,再次将他们打了出去!当时场面非常紧张,几乎就要动手,他们留下了狠话……之后,竟然消停了半年之久……”
黄秋雁的声音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带着深深的后怕和不解:“这半年,我们时刻提防,却平安无事。起初以为他们知难而退,或有别的大事牵绊。谁知……这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根本不是放弃,而是在暗中谋划!”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回忆着今日那两路几乎同时扑来的凶狠之敌:“就像这次!灰袍管事那一路截杀外出的我,少庄主陈尚翎亲率的这一路主力强攻本庄!布局严密,狠毒异常,时机拿捏得极准!分明是摸清了我们的底细,算准了我外出时机,要趁我们防御最弱、信息最不通畅之时,以雷霆之势一举攻破桃花峪,夺走精要!若非……若非天佑我桃花剑庄,让韩少侠您恰逢其会,途经此地……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最后,黄秋雁的声音艰涩无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对那周密阴谋的深深寒意。
厅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余窗外溪水淙淙和夜风吹拂树枝的沙沙声。烛光跳动,映照着一张张忧虑而沉重的脸庞。鸣剑山庄的图谋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志在必得、经营已久的阴毒计划!即使今日击退了陈少翎,斩断其指,但真正的幕后黑手——鸣剑山庄庄主陈景天,他的怒火和随之而来的更猛烈的报复,就像一把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利剑!
韩沐听着黄秋雁的讲述,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他端起桌上那杯清澈的桃花酿,碧绿的酒液在白玉杯中微微晃动,映着烛光和他的眼眸。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有节奏地轻叩着那光滑温润的杯壁,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过了片刻,他忽然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向窗外的沉沉夜色,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陈尚翎关在哪里?” 韩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再去会一会他!”
韩沐不再言语,只是将那杯桃花酿举至唇边,迎着窗外吹来的、带着桃花瓣和夜露寒气的晚风,将杯中清冽甘醇的酒液,一饮而尽。
杯底叩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