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峪虽遭大劫,元气大伤,但对韩沐这位以雷霆手段救下全庄性命的恩人,依然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庄中幸存的仆妇们强忍悲痛,在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厨房里精心准备了一桌清淡却雅致的饭菜,更特地取出珍藏的桃花酿,倾尽全力款待。
宴席设在庄内一座临溪的半敞厅“静思轩”中。窗外便是潺潺流水,些许被晚风吹落的秋叶正随波逐流。轩内烛火摇曳,映着桌上精致的青瓷餐具和几碟时蔬鲜鱼,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以及刚刚被仔细清理过、却依然萦绕不去的淡淡血气。
主位自然是韩沐。黄秋雁和伤势稍稳的周师妹左右相陪,几名核心弟子侍立一旁添酒布菜。气氛肃穆而压抑,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巨大的伤亡和对未来的沉重忧虑所冲淡。席间多是沉默,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最终,打破这沉重氛围的是韩沐。他夹起一片清炒的秋笋,并未立刻放入口中,只是放在面前的瓷碟里,抬眼看向神色疲惫、眼带忧思的黄秋雁,声音平静无波:
“黄庄主。”
“少侠请讲。” 黄秋雁立刻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恭敬地回应。
“这鸣剑山庄,” 韩沐的目光透过微敞的轩窗,投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那里仍有弟子在默默清理最后的痕迹,“究竟是何缘由,对你们桃花剑庄如此处心积虑,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大动干戈,副庄主亲自出马,也要谋取那‘桃花神剑精要’?”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席间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黄秋雁放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提起这桩引祸上身的根源,愤怒、屈辱、以及失去师尊的痛苦瞬间冲垮了她强装的镇定。黄秋雁也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激愤和痛楚,嘴唇微微颤抖。
“咳咳……”黄秋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但声音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沙哑,“韩少侠有所不知,鸣剑山庄觊觎我庄的‘桃花神剑精要’……由来已久!”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充满了难以化解的恨意。
“早在……在我师父柳飞絮尚在世、执掌剑庄时,” 提到师父的名字,黄秋雁眼中闪过深切的怀念与悲伤,“鸣剑山庄的爪牙就已经数次登门了!” 她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温热的桃花酿,似乎想压下喉头的酸涩和怒意。
“他们表面说得好听,什么‘武林同源’、‘技艺共享’,打着江湖道义的幌子,先是假惺惺地提出交换武学!哼,他们鸣剑山庄那点刚猛霸道、杀气腾腾的招式,如何能与我们祖师婆婆观落英创出的灵韵心剑相提并论?” 黄秋雁的语气充满了不屑,还有对祖师传承的自傲,“师父自然严词拒绝!”
“软的不行,他们就换了一副嘴脸!” 周师妹忍不住接口,声音同样激愤,“说什么并入鸣剑山庄,听其号令,为‘武盟’效力,便可保我桃花剑庄百年无忧!甚至还许以高位……呸!” 她啐了一口,俏脸含煞,“这等卑躬屈膝、为虎作伥之事,师父性情高洁如谷中寒梅,岂会答应?每每将他们送来的‘厚礼’和说客一并轰了出去!师父常说,桃花剑法,非心向自然、心怀慈悲之人不可修习,若落入野心勃勃、戾气深重之人手中,只会沦为杀戮凶器,祸害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