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这五个字,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微弱,摇曳,却瞬间点燃了斩荒眼中几乎熄灭的光。
他死死攥着青蘅手臂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此刻微微松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仿佛一松手,这唯一的希望就会立刻消失。
他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青蘅,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水源。
青蘅轻轻挣开他的手,神色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凝重。他没有再看斩荒,而是重新转身,快步走回云芷身边,再次蹲下。
这一次,他的探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仔细、都要深入。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凝聚起一层极其柔和纯净的青色光晕。这光晕不带丝毫攻击性,反而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生机。他将指尖轻轻点在了云芷的眉心——那是神魂本源所在。
青光如水波般,缓缓渗入云芷冰冷的皮肤。
青蘅闭上双眼,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感知着。
时间,在死寂的殿内缓慢流淌。
斩荒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他所有的疯狂、暴戾、偏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极致的紧张和恐惧。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沉渊依旧垂首立在阴影里,但紧绷的肩膀泄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心绪。
良久。
青蘅指尖的青光微微波动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了然。他收回手指,那抹青光悄然消散。他缓缓站起身,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甚至带着一丝……棘手。
“如何?!”斩荒几乎是立刻扑上前,声音嘶哑急迫,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
青蘅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旁冰冷的玉石桌案边,沉吟片刻,抬手凌空虚划。指尖流淌出柔和的灵光,在空气中迅速勾勒出几行复杂而古老的药文符箓,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她的情况……”青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水面,“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凶险。”
他指向空中那凝而不散的药方虚影,目光锐利地看向斩荒。
“魔气侵体,锁魂链蚀骨,只是表象,加剧了她的衰亡。”
“真正的根源,在于她体内潜藏的那股……神力。”
提到“神力”二字,青蘅的语气带着一种确认无误的凝重。斩荒的瞳孔猛地一缩,却没有打断。
“这股神力,本质极高,远超寻常仙灵之力。但正因为其本质过高,与魔宫环境、锁魂链的魔气产生了最根本的冲突。如同水火相激,在她早已油尽灯枯的经脉内,爆发了毁灭性的冲撞。”
“如今,她心脉近乎崩碎,神魂之光黯淡将熄,三魂七魄已有离散之兆。寻常丹药,哪怕是魔宫圣药,此刻喂下去,非但无用,反而会像在将熄的灰烬上浇油,加速其彻底湮灭。”
斩荒的心,随着青蘅的每一句话,不断下沉,沉入冰窖。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所以……”他声音干涩,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颤抖,“……无救?”
“不。”青蘅斩钉截铁地否定,目光灼灼地看向斩荒,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有一线生机。但……难如登天。”
他伸手指向空中药方最上方,那两个散发着浓郁生机光晕、却也让斩荒瞬间瞳孔骤缩的字眼。
“要救她,必须先稳住她即将离散的神魂,修复其被冲突之力撕裂的本源。普天之下,唯有两样东西,或许能做到。”
“其一,是昆仑之巅、西王母座下瑶池中,万年方得一滴的——‘万年凝露’。”
“其二,是生于九重天外、混沌边缘,传闻中能肉白骨、活死魂的——‘九转还魂草’。”
昆仑之巅!瑶池秘境!九重天外!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仙界的核心禁地!是魔族绝对的禁区!
斩荒的呼吸骤然停滞,周身不受控制地溢散出一丝暴戾的魔气,震得殿内空气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青蘅,猩红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青蘅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和震惊,继续沉声说道,语气凝重得如同宣判:
“此二物,皆是仙界至宝,蕴藏最精纯磅礴的先天生机,或可中和她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温养其残魂,续接其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