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气?
云芷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对于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关在金丝笼里的鸟来说,主人偶尔提着笼子去外面晃一圈,算是“透气”吗?
她不知道斩荒到底想做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反抗是徒劳的,只会激怒他,让刚刚缓和的关系再次回到冰点。甚至可能……招来更可怕的后果。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转机,她都必须去面对。
“琉璃,”她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平静,只是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帮我更衣。”
一炷香后。
云芷换上了一身斩荒命人送来的、料子柔软却依旧款式保守的衣裙,颜色是素净的月白,与她苍白的脸色相衬,更显得弱不禁风。她在琉璃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望舒殿。
殿外,斩荒负手而立。沉渊如同影子般,静默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到云芷出来,沉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斩荒转过身,目光落在云芷身上,扫过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纤细的身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走。”他言简意赅,转身便朝着魔宫深处一条僻静的回廊走去。
云芷咬了咬下唇,在琉璃鼓励的目光中,迈开了脚步。她的腿还有些软,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沉渊无声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穿过重重殿宇,越过一道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结界光幕。沿途遇到的魔卫纷纷跪地行礼,头垂得极低,不敢直视。云芷能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敬畏、或隐含恶意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终于,他们来到了魔宫那扇巨大无比、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的宫门前。
宫门紧闭着,上面雕刻着狰狞的魔神图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门缝间,隐约有外面灰暗的光线透入。
斩荒停下脚步,抬手一挥。
沉重的宫门,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缓缓向两侧开启。
一股带着硫磺气息和血腥味的、冰冷的风,瞬间从门外灌入,吹起了云芷的裙摆和发丝。
她的心跳,在宫门开启的刹那,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开始疯狂加速。
她抬起头,望向门外。
那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广袤而荒凉的景象。灰暗的天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远处是扭曲嶙峋的黑色山峦,寸草不生。近处是龟裂的大地,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河流,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这就是……魔宫之外的世界。
这就是……斩荒统治的疆域。
没有阳光,没有生机,只有永恒的压抑和绝望。
自由?
近在咫尺。
却又远在天涯。
因为带领她走出这座囚笼的,正是将她囚禁于此的人。
斩荒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脸上那一瞬间的恍惚和复杂尽收眼底。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跟上。”
他率先迈步,踏出了宫门。
云芷站在原地,望着他玄色的背影融入那片灰暗的天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巨大、华丽而冰冷的魔宫。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那带着污浊气息的空气,抬脚,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脚步落下的瞬间。
她不知道,这一步,是走向更深的深渊,还是……命运的拐点。
她只知道,心跳如擂鼓,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