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后,旱烟杆重重磕在铜鼎上。
“好!”老人眼中精光乍现,“明天你到省军工局报到!以民用名义注册专利,所里派专家配合!”他拉开抽屉,两条特供烟拍在图纸上:“我让老大给你转个军品代工厂,以后你有梦到好东西就给咱们的子弟兵生产出来,放心,定价权交给你!”
烟被老瞿头秒顺走,下流胚子语气却异常诚恳:“爷爷,这就算了,我可不敢赚军方的钱,万一哪一天搞出几个华而不实或质量不过关的产品,别把我拉出去打靶了,”停顿了数秒,语气更诚恳,“这都不算事儿,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害了战士们,我亿死难辞其咎!”
见老爷子双眼冒火马上暴走,老瞿头立马补充:“爷爷,您放心,只要您再世一天,只要咱们吴家人在任一天,但凡我梦到什么物件都会拿出来研究,只要最后专利注册落在咱们家,适当我给个三瓜两枣就行!”
老爷子震撼了,这话粗糙直白,但显然是在纳投名状呀,功劳全给吴家,又拒绝自行生产,无非就是想背靠吴家大树,护佑瞿家周全,可这孩子知道吗,这些装备其中一样被征用,他瞿家就有丹书铁券了。
门开,一老一少踏出书房时,客厅谈笑声骤歇。
客厅水磨石地面,十几个马扎围住硕大的铜炭盆。炭火映红几张极其相似的脸庞:
穿旧式空军蓝制服的二儿子吴福良,肩章上大校衔星暗沉;
戴玳瑁眼镜的三女儿吴雅君,呢子裤膝盖处磨得发亮;
握紫砂杯的老四,沪市办公室主任吴福民,杯底“顾景舟”款识被茶垢糊了大半。
一套普通工装却穿出将校风采的老五吴雅然,慈眉善目中隐隐暴射‘虽远必诛’的刚强。
这四人,相貌俩俩极其相似,据范叔说,老二老三是龙凤胎,老四老五也是龙凤胎!听着就很稀奇,更稀奇的是,老大吴福堂早早的就结婚了,但是吴枫却在俩口子三十多岁才怀上。其余四家倒是刚结婚就顺利生育,却清一色的公主,直到吴枫出世,几家人才陆续生下一两个儿子。
这就难怪吴家对自己救了吴枫这么上心、感恩戴德。这可是吴老嫡长孙。吴家绝对传承候选人。
难怪吴枫小小年纪就中尉军衔,还执行绝密任务,这吴家是要打造新一代将星的基操呀。
吴福堂亲自给瞿子龙添茶,白瓷杯沿腾起的热气后,满屋子目光似有形质般黏在瞿子龙脸上。
吴雅君忽然拍手笑:“爸,子龙救小枫是天赐的缘分,不如让他们搭个老友?”
满堂目光霎时灼亮。云西风俗里的“搭老友”,是杀鸡歃血,磕头结拜的兄弟,这与结拜兄弟又有些不同,无需起誓同年同月同日死,但一旦认定老友,就是认了双方父母子女。
瞿子龙心尖发颤,兴奋得一逼——若真成了吴枫的老友,这满门大员不就成了自己非血缘真亲戚!
“好!”吴老斩钉截铁,“小枫,让炊事员提只大公鸡,这个孙子我认了!”他揽过瞿子龙肩膀时,掌心热得发烫。
八仙桌抬到客厅正中时,吴雅然拎着扑腾的芦花公鸡挤进来。鸡爪刨起的花生壳溅到条案正中——那里供着把鲨鱼皮鞘的佐官刀,刀柄绶穗已褪成灰白。
“接血碗!”辽东博物馆长汪庆龙手掐鸡冠,滴血进酒碗,一声吼声震得梁上灰簌簌直落。
吴枫匕首划过食指,血珠坠入汾酒碗漾开金纹,兴奋之色爬满整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