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客气得体,却莫名令人心酸的道别,此刻像被什么放大了,清晰得刺耳。
她盯着窗外那架不再前行的飞机,心里一阵阵发紧。没有证据、没有确认、没有事实,她却偏偏恐惧地觉得——那就是他的航班。
大厅的光仍然明亮得过分,而她周围的空气,却仿佛一寸寸结成了冰。
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捏紧手里的发卡,踉跄着往窗边走去。
她想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看看那团火焰里,到底有没有他。
登机口的广播一遍遍重复,语调机械,像被调教得温柔却无情的保安员,不紧不慢地催促着。
只夏在人群中被这声提醒击中,像是终于从一场温吞的梦里惊醒。她站在原地几秒,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渐渐脱离掌控。手心出汗,脊背有些凉意。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朝着登机口小跑过去。
“请问……刚才出什么事了?”她停在柜台前,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低声交代道:“刚刚一架准备起飞的飞机疑似遭到非授权无人机的电磁干扰。系统发生混乱,导致起飞失败,进行紧急迫降。迫降的并不顺利,后机舱已经起火,机舱门受电磁干扰无法打开,我们正在实施营救。”
只夏点了点头,嘴里轻轻“哦”了一声。她站在登机口一侧,身边渐渐多了几个同样神情紧张的乘客家属,有些抱着孩子,有些低头疯狂拨打电话。广播里的语调依旧平静,可她的耳朵仿佛被一种远远的嗡鸣填满了——像是夜航时密闭车窗外划过电线的声音。
她并不是在飞机上的乘客,但她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安。她想着:“不可能吧,浩介……不会真的在那架飞机上吧?”
她正要再问清楚是哪一架飞机,一阵刺耳的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把她从沉思中拽回现实。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陌生却精准,像某种命运的敲门砖。她瞳孔微缩,直觉告诉她——和浩介有关。
手机响还不到一秒,她就飞快地滑开接听键,像是要抓住一根从风中伸来的细线。
“你好,请问是只夏女士吗?”
男人的声音清晰、沉稳,却不是浩介的。他没叫她“夏小姐”。
她心里像是被拉开了一道口子,冷风从里面灌了进来。
“我是,请讲。”她的声音已经不那么清楚了,喉咙里像卡着一颗石子。
“您好,浩介先生在登机时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是您。刚才浩介先生所乘的飞机突发状况,在处置过程中他被列为机上乘客之一,我们正在核实具体情况。请您不要惊慌,目前局势仍在控制范围之内,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那头在继续说些什么,可她听不见了。
她的脑子像是被一阵低频电流劈开,四周嘈杂突然变得遥远无比,人声、广播、脚步,都像隔着玻璃缸传来的模糊噪音。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架远处停靠着、尾翼边缘升起一缕淡烟的飞机。
窗外的天光已经泛黄,机场宽阔的停机坪上阳光折射出灼人的亮斑。火苗在起风的跑道边轻轻跳动,好像下一秒就会蔓延成不可控的灾难。
只夏站在那里,裤角不住地被风掀起,粉色的LV发卡还握在手里,被她攥得变了形。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被抽走了重量。她的脸很安静,但手指已经在颤抖,眼睛没有眨,却浮出一层雾。
命运就是这么冷静又狠心。它不大声警告,不打招呼,只轻轻一点,把你所有计划好的生活推翻。
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和浩介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