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辆出租车停了两秒,看清他们身上那股脏兮兮、潮湿又带着一股酸臭味的狼狈,司机摇了摇头,扬长而去。
第二辆、第三辆也一样。
林音捏着衣角,肩膀微微发抖,时川在旁边低声骂了句什么,却又无可奈何。
第四辆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皱着眉看了几秒。只夏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颤:“师傅,这一单……我给您加四百……麻烦了,真的麻烦了……”
司机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门。
三个人挤在后座,车窗开了一条缝,可那股混合了雨味、垃圾味和汗味的潮湿还是无处可逃。
路不远,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把人活生生泡在一桶发酸的水里。
等回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裂开一条不那么干净的蓝缝,阳光勉强地从云层后面探出来,像是谁恶作剧似的给这场狼狈的冒险盖了个尴尬的结尾。
三个人从车里出来时,鞋底溅出一滩滩污水,外套和衬衫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只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服,原本是公司里最挺括干净的那一套,棉质面料吸水吸得像块破抹布,肩膀和腰线再也撑不出那个干练的弧度。
她低着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楼门口,忽然有种很荒诞的感觉:如果不是胸口那叠裹着的纸,她看上去大概就像个刚从后巷捡破烂出来的落魄人。
只夏抬头望着那幢熟悉的大楼,玻璃幕墙反着远处湿漉漉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镜子,把她这一身狼狈和无力放得很大,很刺眼。
她的脑子很乱,像是堵了一条洪水闸口,所有的理智、懊恼、恐惧和说不清的委屈都挤在里面,却没有出口。
这张几乎没救回来的合同,该怎么和浩介交代?
这一路的拼命,会不会就换来一句“你不行”?
而更让人喘不过气的是,她还得撑住——就算再慌,也得让别人觉得她稳得住。
她悄悄吸了口气,汗味、雨味、垃圾味混在一起,像一口苦水,压在她的舌尖,咽也咽不下去。
可她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再丢脸,也要先走进去。
这点狼狈,总有一天要咽下去,嚼碎了,长成牙和骨头,撑住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