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苍凉浑厚的撞击声在冰海上回荡,船体本身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发声器,产生的次声波穿透海水,沿着地壳深处传递。
艾琳的系统中,两个信号源几乎同时被捕捉。
她迅速构建出三维模型,只见代表南北两股信号的能量流,在地壳之下,跨越大陆与海洋,最终在接近地心的某一个点精准交汇。
在那里,两股力量没有湮灭,反而奇迹般地形成了一个无比稳定的驻波节点,如同一颗永不熄灭的脉冲星,成为了维系南北通讯的“声锚”。
与此同时,南下的传音使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当舰队驶入火山群岛外围时,一场恐怖的强磁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
所有电子导航设备瞬间失灵,船只如同没头苍蝇在狂暴的雷电与巨浪中打转。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始终沉默的冻港少年,那个“第七更卒”的继承者,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一条不存在于任何海图上的、由磷光构成的古老长堤。
“跟我走!”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看见’了路。”
在他的指引下,九艘幽灵船与幸存的舰船艰难地穿过磁暴核心,最终驶入了一处被巨大环形山脉庇护的隐蔽峡湾。
这里风平浪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众人疲惫地登岸,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前方的崖壁,竟天然形成了一座高达百米的巨型拱门,其形状,恰似一口倒置的巨钟!
冻港少年径直走到“钟口”之下,从怀中取出一枚焦黑的、仿佛牙齿般的物件。
那是他从焚书坑的灰烬中拾得的唯一遗物。
他仔细观察着门缝,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将焦齿稳稳地嵌了进去。
尺寸,完美吻合。
轰隆隆——!
山摇地动,岩层开启,一条深不见底的螺旋阶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壁画。
壁画描绘着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历代的“双生司晨”们,有的被烈火焚烧,有的被沉入深海,有的被万箭穿心……他们牺牲的方式各不相同,但目的都是为了镇压地底的某种恐怖。
众人心头发冷,一步步往下走,直到最后一幅壁画前。
那里,却是一片空白。
只有一行尚未干涸的血书,字迹潦草而疯狂,仿佛是刚刚写下:
“下一任,由你们填写。”
深夜,G5钟塔之巅。
迈克静静盘坐,与地心的“声锚”保持着共鸣。
忽然,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他胸口炸开,仿佛灵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抓住,要硬生生撕成两半!
他闷哼一声,强行运起“共感之识”,试图追溯这股痛苦的源头。
瞬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诡异的空间。
他看见了两个自己。
一个,依旧站在寒风凛冽的钟塔之巅,衣袂翻飞,目光坚毅。
另一个,却身处于一个幽暗、湿热的地下洞穴深处,被无数古老的锁链束缚,神情痛苦而挣扎。
两个“自己”之间,隔着一道薄如蝉翼、却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钟膜”。
对面的“他”看着塔顶的自己,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传递一句至关重要的话语。
迈克拼尽全力,也无法读懂那无声的唇语。
就在这一刻,三处异变,同时发生!
北海之上,迈克尔从噩梦中猛然惊醒,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手掌心,一个与兄长那枚双腔哨笛一模一样的烙印,正散发着灼人的高温,凭空浮现!
南方地穴尽头,那空白壁画的下方,一尊被尘埃与苔藓覆盖的蒙尘巨钟,缓缓睁开了两道眼眸般的狭长裂隙。
钟体内,传出了自上古以来,第一声苏醒的闷响。
那声音低沉、浑浊,充满了压抑亿万年的愤怒与不甘。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一声钟鸣,分明带着两个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交融在一起的声线。
塔顶,迈克的意识被这股恐怖的二重奏猛然冲垮。
那道燃烧的钟膜在他眼前轰然破碎,来自另一个“自己”的无尽痛苦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
他眼前的世界迅速褪色,化为一片纯粹的黑暗。
那撕裂灵魂的剧痛之后,是一种更可怕的虚无,仿佛他的存在,被硬生生抹去了一半。
风依旧在呼啸,但他的世界,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