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索着。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的、被粗糙帆布包裹着的东西。
找到了!
他心里一阵狂喜,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包裹抽了出来,塞进自己宽大的外套里。
他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很纤细,很白皙,指甲上涂着漂亮的裸色指甲油。
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陈强的心,猛地一沉。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一张熟悉的、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是那个女人。
Evelyn L。
她就坐在他旁边的卡座里,手里端着一杯血红色的鸡尾酒,不知道已经看了他多久。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冰冷。
“陈先生,这么巧?”
许童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迷离的灯光下,像流动的血。
陈强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中了他。
他下意识地,就要把怀里的包裹扔掉。
“别动。”
许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骨髓的寒意。
“那里面,不是钱。”
“是炸弹。”
陈强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鼓囊囊的怀里,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流了下来。
“你……你他妈的在唬我?”他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你可以试试。”许童抿了一口酒,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遥控器,就在我手上。只要我轻轻一按,我们三个,就会一起,变成这间酒吧里,最绚烂的一朵烟花。”
陈强不敢动了。
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他能感觉到,怀里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正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跳动着。
像一颗……心脏。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不想怎么样。”许童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比他高了半个头。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只是,想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聊聊天。”
……
黑色的商务车,无声地行驶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
陈强被阎可妮用枪顶着后腰,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后座上。
他怀里,还死死地抱着那个所谓的“炸弹”。
许童就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类似车钥匙的遥控器。
车厢里,死一样的寂静。
陈强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
“三年前。”
许童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十一月的江边,风是不是很大?”
陈强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里最黑暗、最肮脏的那个角落。
他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那个冬夜。
陈婉婷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处理一个“麻烦”。
那个麻烦,就是许童。
他把那个已经昏迷的女人,拖到了城郊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里。
那里阴冷,潮湿,没有一丝光。
他把她扔在冰冷的混凝土地上,然后,就离开了。
他以为她会死。
可她……
“你……你……”他死死地盯着许童,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你没死?”
“让你失望了。”
许童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诡异,格外森冷。
“我不仅没死,我还活得,很好。”
她伸出手,用那个遥控器,轻轻敲了敲陈强怀里的包裹。
“对了,忘了告诉你。”
“这里面,其实不是炸弹。”
陈强一愣。
“那……那是什么?”
“是你姐夫,林建川的骨灰。”
轰——!
陈强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他尖叫一声,像被火烫了一样,猛地将怀里的包裹扔了出去。
包裹掉在地上,拉链被摔开。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骨灰。
只有一个正在闪烁着红光的,小小的GpS定位器,和一块沉甸甸的砖头。
“你耍我!”
陈强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快气疯了。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嘶吼着,朝许童扑了过去!
“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许童的衣角。
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就从旁边,快如闪电地,踹了过来。
是阎可妮。
那一脚,精准,狠厉,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
正中他的小腹。
“噗——”
陈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酸水喷了出来,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撞在车门上,然后,滑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车,停了。
车门被拉开。
阎可妮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码头。
江风,带着水腥味,呼啸而过。
许童缓缓走下车,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走到陈强面前,蹲下身。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色的手术刀。
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她用餐刀的刀尖,轻轻划过陈强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
“告诉我,三年前,是谁让你那么做的?”
“除了把我关起来,你们,还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陈强痛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地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说。
“不说?”
许童笑了。
她站起身,用餐刀的尖端,指了指他那只曾经拿过无数黑钱的左手。
又指了指他那条,吐出过无数谎言和脏话的舌头。
“没关系。”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你的手,还是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