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她后退一步,想要避开罗子福的纠缠。然而,罗子福见她后退,竟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情绪更加激动,猛地扑了上去,张开双臂就想将她抱住!
“你冷静些!”女子清叱一声,身形微动,似乎想要施展什么手段制止他。
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快得让树林里的四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见罗子福扑上去的势头不知怎的就被女子以一种巧妙的角度引导、化解,两人身影交错间,似乎发生了短暂的拉扯,最终,不知是罗子福的蛮力起了作用,还是那女子在瞬间改变了主意,两人竟一同跌跌撞撞地……进入了那座石屋之内!
石屋的门并未关严,但里面的情形已不可见。
树林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浩南张大了嘴巴,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霍恒和青娥也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连一向沉静的子阳,耳根也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低声咳了一下,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认知范围。
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
就在四人尚未从这荒谬一幕中回过神来时,没过多久——真的似乎只有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从那石屋之内,竟然清晰地传来了一阵婴儿响亮而有力的啼哭声!
“哇啊——哇啊——”
哭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格外刺耳。
四人如同被雷击中,彻底石化在原地!
“孩……孩子?!”浩南结结巴巴地,手指着石屋方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哪……哪儿来的孩子?他们不是刚进去吗?这……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常理,颠覆了认知!一夜之间,重伤濒死的人恢复了健康;片刻之间,树叶成了美食,清水成了美酒;而现在,不过片刻纠缠,竟然……连孩子都出生了?!这已经超出了法术的范畴,近乎于神话传说!
霍恒手中的清心玉此刻变得滚烫,显然感应到了极其强大且不合常理的能量波动。他声音干涩:“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或者……被她扭曲了?”
又过了片刻,石屋的门被推开,罗子福整理着衣襟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餍足、得意与些许茫然的神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幻梦。他下意识地咂了咂嘴,用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滋味倒是特别,就是……比不上南京那姐儿会伺候人,少了些风情……”
这句忘恩负义、品头论足的低语刚落异变陡生!
他身上那件由女子亲手缝制、昨日还整洁如新的布衣,毫无征兆地骤然闪烁起枯黄的光芒!下一刻,那舒适的布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片干枯发黄、边缘卷曲的破败树叶,紧紧地、几乎是勒着缠在他身上!那模样,比之前他流浪时更加狼狈不堪,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回了泥沼,甚至更为滑稽可笑!
“啊——!”罗子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手忙脚乱地去撕扯身上的树叶,可那些树叶却如同活物般,死死地黏在他的皮肤上,任凭他如何用力拉扯,甚至扯破了皮肤,渗出鲜血,树叶依旧纹丝不动,反而越缠越紧,带来阵阵刺痛与窒息感。
这突如其来的惩罚与狼狈,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龌龊念头与得意。他停止了徒劳的挣扎,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满身的树叶和渗血的抓痕,再回想起女子对他的种种恩情,自己刚才的忘形与无耻,以及如今依旧不堪的处境,一股巨大的悔恨、羞愧与恐惧涌上心头。杂念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认知与深深的懊悔。
就在他心绪逐渐平复,恶念退去的那一刻,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身上的枯黄树叶,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渲染,迅速恢复了色彩与质感,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件干净整洁的新衣,平整地穿在他身上,仿佛刚才那狼狈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这……这法术已然通神!”霍恒忍不住低呼出声,紧紧握着发烫的清心玉,“她的力量不仅能化物,更能直接映照人心,随念而变!罗子福心生淫邪、忘恩之念,衣物便显化其内心之‘败絮其中’;待他杂念消除,心生悔意,衣物便恢复‘金玉其外’!这绝非寻常精怪所能企及!她对人心、对因果律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青娥的眼神无比凝重,她看着那恢复平静的石屋,低声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她治愈罗子福的恶疾,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甚至……似乎默许了他一时的荒唐,却又用这种即时反馈的方式,毫不留情地警示、惩罚他的欲念。她究竟意欲何为?是将罗子福当作一个试验品,观察人性的变化?还是……想从他这极致的堕落与短暂的清醒中,获取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就在四人被眼前这接连发生的荒诞与神奇之事弄得心绪不宁、疑窦丛生之际——
“吱呀”一声轻响,石屋那扇简陋的木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
那名素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用柔软葛布包裹着的、似乎刚刚停止啼哭的婴儿,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空灵或淡漠,而是如同穿透了层层林木的阻碍,精准无误地、直直地望向了霍恒四人藏身的那片灌木丛。
她的声音,清晰地、平静地,在山谷间回荡,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既然来了,看了这许久,又何须再躲躲藏藏?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