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被一层薄如轻纱的雾气笼罩,阳光费力地穿透茂密的树冠,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苏醒后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和露水的湿润。霍恒四人凭借着青娥对草木气息的敏锐追踪,以及霍恒手中清心玉对异常能量波动的微弱指引,终于在崎岖山路的尽头,发现了一处被藤蔓半掩着的洞口。洞前,一道天然形成的石桥横跨在一条潺潺流淌的山溪之上。
而他们寻找的目标,此刻正在石桥边。
昨日那惊鸿一瞥的素衣女子,正弯着腰,在溪边的草丛中拾取着那些宽大厚实、沾着晨露的不知名树叶。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只见她指尖莹白如玉,轻轻捻起一片普通的绿叶,双手合拢,如同揉捏无形的面团,那树叶在她掌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富有韧性,颜色也逐渐由翠绿转为一种类似米浆的乳白,最终蜷缩成一个圆润可爱的饼状物!
“我的老天爷……她,她在干什么?”浩南使劲揉了揉眼睛,压低声音,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藏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难以置信地偷望着,“那……那不是普通的树叶吗?怎么在她手里,就跟变了戏法似的?”
青娥眯起那双能洞察草木精微的眼睛,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女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语气中充满了惊异与思索:“确实像是在制备食物……但这手法,绝非凡间任何厨艺或已知的障眼法。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精妙、近乎造化般的灵力运转,直接改变了物质的形态与性质……这等手段……”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低语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姑娘的身形气质,有几分说不出的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仔细去想,却又毫无头绪。罢了,眼下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四人借助林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些,寻了一处灌木茂密、视野尚可的位置潜伏下来。
只见那女子将几个揉捏好的“叶饼”整齐地码放在洞口附近一块光滑平整的青石板上。随后,她信手摘来一片巨大的芭蕉叶,轻轻覆盖在那些“叶饼”之上。她并未生火,也未动用任何炊具,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不过片刻功夫,那平整的青石板下方,竟毫无征兆地升腾起缕缕洁白的热气,如同底下有一个无形的蒸笼正在加热!热气氤氲,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谷物蒸熟后的天然甜香。没过多久,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掀开了那片芭蕉叶。
刹那间,一股更加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先前那些由树叶变幻而成的“生面团”,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个个雪白、蓬松、冒着滚滚热气的蒸饼!而旁边那些她随手摆放、原本只是作为装饰或垫衬的其它形状树叶,竟也同步发生了变化——有的变成了色泽金黄、油光发亮、形态逼真的“烤鸭”;有的化作了鳞片清晰、肉质饱满的“红烧鱼”;还有的成了皮酥肉嫩的“烧鸡”!色泽鲜亮,香气四溢,与真正的珍馐美味毫无二致,甚至犹有过之!
就在这时,石屋(或者说,那处被改造成居所的山洞)内传来脚步声,罗子福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显然,洞外的动静和香气将他唤醒。当他看到石板上那些热气腾腾、色香俱全的食物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女子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安抚人心的浅笑,拿起一个雪白的蒸饼,递到罗子福面前,声音依旧轻柔空灵:“醒了?快尝尝看,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罗子福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块蒸饼,触手温热柔软,与真实的馒头无异。他迟疑地咬了一小口,随即,更大的震惊取代了之前的呆滞!那口感松软香甜,麦香(虽然原料是树叶)浓郁,远胜他记忆中任何一家酒楼的点心!他又难以置信地拿起一片被变成“烤鸭”的树叶,放入口中——天哪!竟然真的有鸭肉特有的鲜嫩多汁和油脂香气,甚至还有着恰到好处的调味,仿佛刚刚从顶尖厨师的灶台上端下来!
“好……好吃!太……太好吃了!”罗子福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了,“这……这比我以前在杭州最好的酒楼里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香!都要好吃!” 他狼吞虎咽起来,仿佛要将过去数月遭受的饥寒与屈辱都补偿回来。
这还没完。女子见他吃得急切,便缓步走到溪边,用一个普通的木瓢,舀了满满一瓢清澈见底、毫无异常的溪水,款款走回,递到罗子福面前:“慢些吃,喝点水,别噎着了。”
罗子福不疑有他,接过木瓢,仰头便喝了一大口。然而,水流入口的瞬间,他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睛再次瞪圆,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他结结巴巴地,感受着口中那醇厚甘甜、带着糯米发酵后独特香气的液体,声音都变了调,“这是酒!是上好的米酒!可……可我明明看见你舀的是溪水啊!”
躲在树林里的四人,将这一幕幕神奇景象尽收眼底,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浩南使劲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小声惊叹:“乖乖……这……这已经不是戏法了吧?点石成金也没这么离谱!树叶变美食,溪水化美酒……她……她到底是哪路神仙下凡?还是……山里成了精的老妖怪?”
子阳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观察,此刻他清秀的眉头紧紧锁起,低声分析道,语气中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博学与审慎:“据《云笈七签》及一些山野杂录所述,有些道行高深的精怪或地只,确实能凭借自身修炼出的本源灵力,在一定范围内暂时改变事物的表象乃至本质,以满足自身需求或迷惑凡人。但像她这般举重若轻,信手拈来,且变化之物如此真实……其修为恐怕深不可测。只是……”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疑虑,“通常精怪施展此类法术,多是为了诱骗、迷惑,或有所图谋,观她言行,却似乎……目的并非如此单纯直接。”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折,紧接着发生了。**
或许是吃饱喝足,身体的不适在女子昨夜不知名的治疗下也已大为缓解,又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梦境般的美好生活让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罗子福放下酒瓢,看向女子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同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感激与敬畏,而是掺杂了一种灼热的、属于男性本能的占有欲。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女子正在收拾石板的纤手。
“姑娘!”罗子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眼神灼灼地盯着女子那完美得不似凡人的侧脸,“你……你又美,心肠又好,还有这般神仙手段!对我这个落魄之人更是恩重如山!我……我罗子福虽然以前混蛋,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你……你就嫁给我吧!我保证,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绝不负你!” 他的话语急切而充满渴望,仿佛抓住了一根通往另一种人生的救命稻草,却也将这纯粹的恩情,庸俗地解读为了男女之情。
女子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微微一怔,随即手腕轻轻一挣,便以一种看似柔和、实则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手抽了回来。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清晰的疏离与淡漠:“我助你,不过是见你落难,机缘巧合之下施以援手,此乃修行本分,并无他意。你不必心存感激至此,更不必……以身相许。” 她的拒绝干脆而冷静。
可此时的罗子福,仿佛被某种冲动支配了头脑。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急切地纠缠上去,试图再次抓住女子的衣袖:“我是真心的!姑娘!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可以改!我一定改!只要你肯跟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去碰那些肮脏地方,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他话语恳切,然而,在他那急切的眼神深处,霍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与当年他痴迷南京妓女时如出一辙的、不顾一切的痴缠与占有欲。旧日的习气与欲望,并未根除,只是在这特殊的环境下,被激发并转移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