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这雾来得古怪!”青娥立刻出声警示,她试图感知雾气中的成分,却发现其中并无常见的瘴气毒素,反而带着一种……人为引导能量的痕迹?
四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背靠背聚拢在一起,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翻滚的雾气。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这阵来得突兀的浓雾,又如同它出现时一样,开始毫无道理地缓缓消散,退潮般缩回了山谷深处。
视线重新恢复,然而,前方蜿蜒的山道上,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罗子福和那素衣女子的半分踪迹?
“糟了!跟丢了!”浩南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充满了懊恼与担忧,“这鬼雾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山里黑灯瞎火的,岔路又多,这下可怎么找啊?”
青娥迅速蹲下身,指尖闪烁着微弱的草木灵光,轻轻拂过地面尚算湿润的泥土。泥土上清晰地残留着两行新鲜的脚印——一行是罗子福那双早已破烂不堪的布鞋留下的,深一脚浅一脚,杂乱而无力;另一行则属于那名女子,是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印,步幅均匀,轻盈得仿佛不曾用力。然而,这两行脚印,在延伸到前方一个三岔路口时,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凭空抹去了一般,戛然而止,再无任何痕迹可循!
“脚印到这里就彻底消失了。”青娥站起身,脸色凝重,“那阵雾,绝非自然形成,其中蕴含着某种引导和遮蔽的能量。那女子的气息……非常奇特,淡薄得几乎难以捕捉,绝非普通凡人,也不同于我们之前遇到的妖物那般带着明显的阴邪或野性之气,倒真有几分像是传说中隐居深山的修仙者特有的清灵。但是……”她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回味那惊鸿一瞥的感知,“在那清灵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与不协调感。仿佛……那清灵只是表象。”
许老先生(他一直沉默地跟着,此刻也抬头望了望完全被夜幕笼罩、星月无光的天空,又侧耳听了听远处山林中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狼嚎还是其他什么的兽吼声,声音低沉而严肃:“天色已彻底黑透,这深山老林里夜间行路太过凶险,不仅容易迷路,更可能遭遇不测。依老朽看,我们不如先在附近寻个相对安全稳妥之处露宿一宿,保存体力,待明日天光放亮,视野清晰之后,再行寻找,方为上策。”
形势比人强,四人虽心系罗子福的安危,却也明白老人所言在理。他们在这片区域仔细搜寻,最终找到了一小片位于背风坡、相对干燥平坦的林间空地。
霍恒取出遮天颜月伞,默念法诀,伞面微微张开,散发出一圈柔和而稳固的能量波动,将空地中央笼罩起来,有效地阻隔了夜间愈发寒冷刺骨的山风。青娥则从她那看似不大的草药篮中,取出几包特制的驱邪避秽、兼有驱赶蛇虫效果的药草粉末,仔细地撒在众人歇息的区域外围,形成一道无形的保护圈。浩南一屁股坐在一根倒伏的枯木上,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硬邦邦的干粮饼,费力地啃着,瓮声瓮气地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罗子福现在怎么样了……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到底是好是坏啊?她会不会害他?”
“目前还不好妄下断言。”霍恒望着那女子与罗子福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掌心中的清心玉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微热,“那女子若真存了害人之心,以她展现出的莫测手段,方才在山道之上,便可轻易取他性命,何必多此一举,将他引往他处?只是……她出手相助的动机,实在令人费解。这世间,岂会有无缘无故、不图回报的善意?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如此状态的陌生人。”
赵子阳坐在铺了层树叶的地上,就着灯笼最后的光芒,翻看着随身携带的一卷古籍杂录,闻言抬起头,清亮的眼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我曾在一些野史杂闻中读到,有些隐居深山的修道者,或为积累外功功德,会出手帮助落难的凡人;但也有一些……修炼路径偏门者,可能会借助凡人身上的某些东西来辅助修行,比如未曾消散的元气、特殊的命格气运,甚至是……强烈的执念与情感。” 他的知识面之广,再次让青娥感到惊讶。
青娥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也忍不住看了子阳一眼,心中暗忖:这孩子的心思之缜密,见识之广博,实在远超其年龄。她顺着子阳的话说道:“子阳所言不无道理。明日我们定要设法找到他们,无论如何,必须弄清楚那女子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不过子阳,”她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好奇与探究,“你兴趣倒是广泛,连这些偏门杂学都涉猎颇深?这书卷记载如此详尽,见解独到,作者怕也不是寻常凡人,莫非……是哪位谪仙降世,游戏人间所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夜色在众人的交谈与守夜的间隙中,愈发深沉。山林间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寒意,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偶尔夹杂着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幽寂与不安。四人轮流值守,不敢有丝毫松懈。
霍恒靠在一棵大树旁,仰头望向被浓密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几颗寂寥的寒星在缝隙中顽强地闪烁着。心中充满了层层叠叠的疑问:那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山中得道的精灵?是避世修行的散仙?还是……某种更为诡异的存在?她出手帮助罗子福,是出于纯粹的悲悯,还是另有所图?而他们此行原本的目标——那位行踪飘忽、性格难测的廉贞星君,此刻又身在何方?这一切看似无关的线索,是否会在这莽莽群山之中,产生某种意想不到的交集?
与此同时,在深山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是一处被藤蔓遮掩的洞口之内,罗子福正呆立在一道清澈的山溪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原本遍布手臂、脖颈,令人作呕的杨梅疮,此刻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脓疮干瘪,红肿减退,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那钻心的痛痒之感已然减轻了大半!他惊得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那素衣女子,则静立在一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片宽大翠绿的芭蕉叶。她看着罗子福震惊的模样,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声音依旧轻柔空灵:“快些洗净吧。待你收拾干净,我为你裁件新衣。”
溪水潺潺,映照着从石缝间漏下的些许清冷月辉。石屋(或山洞)内外,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山野隐居的温馨与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