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湖面,被骤然打破。
起初,只是城西贫民窟的几个乞丐,在夜里离奇失踪。官府草草查探,以“流民自行离去”或“失足坠河”结了案,并未掀起太大波澜。
但随后,失踪事件开始蔓延。不仅是无依无靠的乞丐,连一些身体强健的力工、胆大的采药人,也开始在夜晚或独自外出时莫名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恐慌如同无声的瘟疫,开始在临渊城中蔓延。入夜后,街道上行人锐减,家家户户早早关门闭户,昔日喧嚣的夜市也变得冷冷清清。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着这座边城。
城主府也曾派兵丁夜间巡逻,甚至请动了城中仅有的几位炼气期供奉出手查探,却都一无所获。那些失踪者,仿佛被黑暗彻底吞噬,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妖气或魔气残留,诡异至极。
这一日,柳明轩替城东一位老学究抄录完古籍,揣着微薄的酬劳,趁着天色尚早,匆匆往寄居的客栈赶。途径一条平日里还算热闹的巷口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淡薄、却让他怀中那枚青翠柳叶微微一热的异样气息。那气息并非妖气魔气,而是一种……空洞、冰冷,仿佛能吸走周围一切生机与温度的诡异感觉。同时,他魂魄深处那缕被柳叶引动的微弱剑意,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警惕与排斥。
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巷口地面。那里有几道看似凌乱、实则隐有规律的浅浅拖痕,痕迹边缘的尘土,颜色似乎比周围更深一些,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灰败。
柳明轩心中一凛。他虽不通法术,但观察入微,心思缜密,结合近日城中的传闻与自身的异常感应,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事件。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位置与那异样气息的感觉,加快脚步回到了客栈。
是夜,柳明轩在油灯下,再次取出那枚柳叶,仔细观摩。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关注叶脉的轨迹,而是尝试将自身的心神,与那日感应到的诡异气息相对照。
他隐隐觉得,这柳叶中蕴含的“守护”与“划定界限”的意蕴,似乎正是那诡异气息的某种克星。
他提起秃笔,铺开一张糙纸,尝试将脑海中那柳叶的轨迹,与自身感悟到的那一丝“驱逐邪佞”的剑意相结合,勾勒下来。笔尖落下,不再是单纯的临摹,而是带上了他的精神意念。
起初,笔下的线条滞涩无力。但他心志坚韧,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心神完全沉浸其中,试图将那种“以正驱邪”、“划定净土”的意念,融入笔墨。
不知不觉,窗外月上中天。
就在他全神贯注,勾勒出某一笔蕴含“封禁”意味的转折时——
“嗡!”
他怀中那枚柳叶,骤然青光大盛!虽然光芒一闪即逝,但那瞬间的悸动,却让柳明轩清晰地感受到,自身那缕微弱剑意与柳叶之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几乎在同一时间,临渊城西北角,靠近黑风泽的一片废弃宅院深处。
一团模糊扭曲、仿佛由无数阴影拼接而成的诡异之物,正缠绕在一个昏迷的壮汉身上,丝丝缕缕灰白色的“生气”,正从那壮汉口鼻七窍中被缓缓抽出,融入那阴影之中。阴影的核心处,一枚米粒大小、闪烁着幽暗符文的“归一符印”若隐若现。
就在柳明轩笔下“封禁”之意与柳叶共鸣的刹那!
那团阴影猛地一颤,抽取生气的行为骤然中断!核心处的“归一符印”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干扰与压制!阴影发出一种无声的、充满暴躁与困惑的波动,松开了那壮汉,如同受惊的毒蛇,迅速缩回了地下深处一道极其隐蔽的裂缝之中。
那壮汉摔落在地,虽然气息微弱,面色惨白,但终究保住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