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婶教他:
“远方,慢着点,肠子得抠干净,褶子里的沙粒,指甲盖刮刮!”
向远方脸上发热。
他咬牙屏住呼吸,学着方婶的样子,指尖探进那滑腻的腹腔深处。
一点点抠刮,那些藏匿在褶皱里的细小沙粒。
这活计枯燥又腌臜。
汗水混着腥气,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
可粮食,能够让家里人填饱肚子,就像是驴面前的萝卜一样,吊在他们面前。
累是挺累的,但是填饱肚子也是真的。
海参的味道也挺好的。
这几天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纪黎明专门用海参给大家开了小灶。
院墙根下搭起了两口大铁锅。
水刚没过锅底,处理干净的海参,就被纪黎明指挥着“哗啦啦”倒了进去。
“慢火,文火,听见没?”
纪黎明盯着灶膛叮嘱向远方。
向远方擦了一把汗水,用力点头。
他蹲在灶口,时不时往里添几根细柴。
火苗温吞地舔着漆黑的锅底。
渐渐地,锅沿泛起细小的水泡,无声地滚动、聚集。
“咕嘟...咕嘟......”
细碎的声音响起。
水将沸未沸之际,纪黎明抓起旁边筐里备好的大块老姜、粗壮的葱白。
还有一海碗土酿的地瓜酒,狠狠泼进锅里。
刺啦一声——
辛辣的酒气、姜葱的辛香,像一把无形的刀,猛地劈开了翻滚的腥雾,在蒸腾的白气里杀出一条生路。
锅盖敞着,任凭那混杂的气味翻腾着逸散。
文火悠悠,锅里的水似睡非睡地滚着,时间在灼热的空气里缓慢爬行。
纪黎明用长铁钩子戳了戳,海参变得硬挺弹手。
时间差不多了。
“捞!”
他一声令下,冒着热气的海参被捞进巨大的竹筐。
宋婶和许婶立刻抬到一边,冰凉的水兜头浇下。
“哗——哗——”
一遍又一遍,冲掉浮沫,也浇熄那股燥热的余腥。
水花四溅,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腾起一片白雾。
前期工作就完成了,下一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了。
仓库最阴凉的角落,几口半人高、肚腹浑圆的粗陶大瓮早已备好。
这之前是用来腌咸菜的。
瓮底铺着厚厚一层雪白的粗海盐,盐上均匀盖着晒干捶松的草叶。
纪黎明把沥干水的海参,小心地码放进去。
紧接着,许婶便捧来细筛过的、带着植物清香的豆秸灰,均匀地、密密实实地覆盖其上。
再一层盐,一层海参,一层灰,一层盐,一层海参,一层灰......
如此往复,层层叠压
最后,用厚厚的盐封顶。
瓮口蒙上透气的麻布,用麻绳紧紧扎牢。
“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