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罐子……”李大力第一个发出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的此刻眯成了两条细缝,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惊骇,“它……它周围的时光……好像是凝固的?不,不对……是它……它在排斥这里的腐朽之力?!”
王天盛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咽口水的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可闻,他艰难地开口道:“妈的……真他娘的活见鬼了……别的都烂成渣了,连石头都快酥了……就它……就它他妈的好好的?跟新的一样?这玩意……这玩意肯定邪性到没边了!”
苟胜已经彻底缩到了我背后,我能感觉到他抓着我衣襟的手冰凉且抖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音:“老大……这罐子……我看着它比外面那堆骨头架子……还要吓人一千倍……咱们快走吧……求你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依依依旧沉默,但她原本扣在法器上的手指,已经悄然松开,转而握住了腰间一枚贴身收藏的、据说能破邪清心的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内心的紧张已到了极点。
我自己的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都有些发麻。这陶罐的异常,已经超出了常理可以解释的范畴。它为何能独善其身?
那层诡异的幽光究竟是什么力量?罐口似乎被某种暗红色的、像是泥土又像是干涸血痂的东西紧紧封着,那后面……又到底装着什么无法想象的物事?
金甲一号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陶罐,通过神识连接,我清晰地感受到,它面对这陶罐时,并没有像面对周围阴气时那种本能的“渴望”和“愉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生物遇到天敌般的、深层次的警惕和凝滞。它体内那颗正在被阴气滋养的金丹,旋转速度都似乎放缓了下来。
连这具没有自我意识、只凭本能行事的阴煞尸傀,都表现出如此异常的反应……
我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那冰冷彻骨、饱含腐朽尘埃的空气,强行压下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想要立刻转身狂奔的强烈冲动,用尽可能平稳却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道:“都别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这东西……极度危险!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我们慢慢后退,退出这间屋子,脚步一定要轻,绝对不能碰触这里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个罐子!”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提出丝毫异议。就连一向胆大冲动、对宝物心存贪念的王天盛,也脸色煞白如纸,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乖乖地跟着我的指令,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后挪动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锁在那个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巨大陶罐上。
它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个最黑暗的角落,仿佛一个亘古存在的沉默标记,又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散发着甜蜜气息的致命诱饵。在这片象征着万物终焉的巨人死寂国度里。
它散发着唯一的不同寻常的“光”(如果那层幽暗能称之为光的话),冰冷,诡异,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恶意。
而我们这些渺小、脆弱、误入此地的闯入者,在它的“注视”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远超物理层面危险的、直击灵魂本源的诡异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