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胜佛没有再说下去,但那逐渐锐利起来的金色眼眸,已然说明了一切。纵使力量或许不及,但护持正道之心,绝不会因私谊而更改。
猪八戒沉默下来,斗战胜佛的话并未完全解开他心中的疙瘩,但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是啊,想那么多作甚?该吃吃,该喝喝……呃,不对,是该坚守的本分不能丢。他猪八戒现在是佛门的净坛使者,守护一方信众,清理邪魔污秽,这是他的职责。至于那九天之上的大事,自有佛祖、菩萨和眼前这猴哥去操心掂量。
想通了这一点,猪八戒感觉心头的巨石仿佛轻了一些,他抓起靠在树边的九齿降妖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得,听你这么一说,俺老猪心里稍微有点底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俺这净坛使者,还是先去把俺那摊子事儿料理明白吧。听说南边有个地方,最近供奉的祭品老是被一股妖风卷走,俺得去瞧瞧,别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妖作祟。”
他冲着斗战胜佛拱了拱手,转身驾起祥云,晃晃悠悠地去了。虽然背影依旧有些沉重,但步伐却比来时坚定了不少。
斗战胜佛看着猪八戒离去,重新闭上双眼,继续调息。只是他周身流转的佛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几分,仿佛在默默积蓄着力量,以应对那未知的、必将到来的风雨。
与此同时,九天凌霄殿中。
新生悟空坐于石座之上,并非无所事事。他神念笼罩整个天界,乃至部分下界,如同最精密的罗网,感知着新规则推行后带来的种种细微变化,以及可能存在的抵触与暗流。
他“看”到,一些原本因天条严苛而躲藏起来的散仙、地只,在试探性地接触新规则后,发现并无陷阱,反而获得了更自由的修行空间与更明确的晋升路径,开始逐渐归附,协助维护一方秩序。
他“看”到,人间一些王朝国度,因天界变动而失去“天命”依据,陷入短暂混乱,但新的规则道韵正在潜移默化地引导他们走向更注重民生、更符合自然之道的治理方式。
他“看”到,北俱芦洲的妖族,在蛟魔王等大妖蛰伏后,一些小妖王开始尝试在新规则下划定领地,约束部众,虽然依旧弱肉强食,但至少有了底线,减少了对凡人国度的无端侵扰。
他也“看”到,地府轮回的秩序,因旧有天条失效而出现了一些紊乱,冤魂滞留,判官无所适从。这需要他后续投入精力去梳理调整。
一切都在变化,有好的迹象,也有新的问题。新生悟空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冷静地观察着棋盘上的每一处细微动静,并不急于落子,而是在心中推演着万千可能。
他深知,重塑三界秩序非一日之功。立下规则只是开始,要让这规则深入人心,运转自如,还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契机,甚至可能需要一些必要的“阵痛”来彰显规则的力量。
他的目光,偶尔会投向西方,那是灵山的方向;也会投向更幽深的虚空,那是混沌尊者潜伏之处;更多的,则是落在那广袤的人间,以及那开始焕发新机的天界各处。
“阻力,终会显现。无论是来自内部的惯性,还是外部的恶意。”他低声自语,指尖在石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带着某种道韵的轻响。
“也罢,便让这风云,来得更猛烈些。唯有经过淬炼,方显真金本色。”
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凌霄殿随之陷入一种绝对的宁静,唯有那无形的、覆盖天地的规则网络,在以他为核心,缓慢而坚定地运转、扩张,影响着三界众生的命运轨迹。
净坛使者的困惑,只是这宏大变革背景下一个小小的缩影。更多的迷茫、观望、抵触乃至敌意,正在三界的各个角落滋生、酝酿。新生悟空的新秩序之路,注定不会平坦。而下一场考验,或许已在未知的暗处,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