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悟空所立新规,如同无形脉络,悄然延伸至三界每个角落。天界在其梳理下,灵机渐复,秩序初定,残存仙神各司其职,虽远未恢复旧日繁盛,却也扫除了玉帝后期的沉疴暮气,显露出几分务实与清明的气象。
然而,新规的推行,绝非一片坦途。旧秩序崩塌留下的权力真空与万年积习,如同深水下的暗礁,潜藏着巨大的阻力。这股阻力,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正悄然汇聚。
西牛贺洲,灵山脚下,浮屠古刹。
斗战胜佛于此静修,周身佛光圆融,伤势已愈大半。这一日,净坛使者猪八戒驾云而来,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沉重。
“猴哥,”猪八戒坐下,叹了口气,“天上那事儿……俺这心里,乱得很。”
斗战胜佛睁开金眸,平静道:“他走了自己的路。”
“俺知道!”猪八戒烦躁地挠着脑袋,“可他这路……也太险了!废玉帝,立新规,还跟那混沌不清不楚!俺老猪一想到万蛛林那些惨状,心里就发毛!你说,他现在到底算咱兄弟,还是……别的什么?”
斗战胜佛目光深远:“他是他,亦非全然是他。其道如何,尚需时日印证。我等当守持本心,静观其变。”
猪八戒沉默片刻,闷声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万一他行差踏错,或者那混沌背后捅刀子,咱们怎么办?”
“若其道利及三界,自当护持。若其堕入魔道,危及苍生……”斗战胜佛眸中金光微凝,“灵山之道,不容偏离。”
这话让猪八戒心头稍安,却又更添复杂。他嘟囔几句,终究没再多言,驾云离去,继续履行他巡查四方的职责。
与此同时,北俱芦洲,万妖谷深处。
相较于猪八戒的困惑,此地的气氛则更为阴冷诡谲。自蛟魔王与禺狨王试图窃取石卵本源遭重创后,万妖谷便彻底沉寂下来,紧闭山门,谢绝一切外客。然而,沉寂并非屈服,而是蛰伏。
幽暗的祭坛内,蛟魔王盘踞于地脉煞气最浓之处,他原本暗金色的鳞甲此刻光泽黯淡,气息也比巅峰时期衰弱不少,但那双竖瞳中闪烁的怨毒与贪婪,却愈发炽烈。禺狨王静立一旁,身形仿佛融入阴影,气息更加晦涩难测。
“可恨!”蛟魔王低吼,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若非那新生之灵……本王何至于此!”万蛛林外遭受的意志碾压与道心创伤,至今仍隐隐作痛,如同耻辱的烙印。
禺狨王幽幽开口,声音如同鬼魅:“二哥,息怒。那新生之灵势大,连混沌尊者都暂避其锋,硬撼非是良策。”
“难道就这般算了?”蛟魔王不甘地甩动长尾,击打在祭坛地面上,发出沉闷巨响,“他立那劳什子新规,条条框框,分明是要断我妖族根本!长此以往,这三界哪还有我等立足之地!”
“自然不能算。”禺狨王眼中闪烁着狡黠阴冷的光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既要立规矩,重整河山,必然要触及各方利益。南瞻部洲那些家伙,习惯了无法无天,岂会甘心受缚?西牛贺洲虽佛光普照,却也非铁板一块……更何况,还有那位被‘辜负’了的尊者……”
蛟魔王闻言,竖瞳微缩:“你是说……混沌尊者?它岂会甘愿蛰伏?”
“混沌的本质是混乱与吞噬,暂时的退让,不过是等待更美味的果实成熟,或是寻找更合适的时机与……棋子。”禺狨王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等虽力量受损,但根基犹在,对三界阴暗面的了解,远非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可比。何不……顺势而为,在这潭浑水下,再搅起几分波澜?或许能觅得良机,不仅能报一箭之仇,还能……渔翁得利。”
蛟魔王沉默下来,祭坛内只剩下地脉煞气流动的嘶嘶声。良久,他眼中凶光一闪:“不错!正面抗衡不明智,但给他添堵,暗中削弱其根基,却是可行!传令下去,让孩儿们彻底隐匿,化整为零,渗入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尤其是那些对新规不满、或与佛门、与那新生之灵有旧怨的势力之中……煽风点火,制造事端,但要做得干净,绝不能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