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唤醒了俺……)
(不,是干扰了俺吞噬本源的进程!)
(她是为了救你!)
(是为了救那个软弱的、被镇压的过去!俺不需要!)
(没有她燃烧本命召唤,你未必能及时归来,魔宫已毁!)
(魔宫毁了,再建便是!力量,才是永恒!)
(但那里面躺着的,是紫霞!是你说过要护她周全的紫霞!)
(……闭嘴!)
意识的深处,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辩、厮杀。属于混沌魔主的绝对理智与冰冷无情,与属于孙悟空那被剥离、镇压却依旧残存影响的执念情感,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拉锯战。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推开那扇门,但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石门的瞬间,又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周身的混沌魔气随着他内心的挣扎而出现细微的紊乱,静室外的禁制光晕都随之明灭不定。
最终,他眼中所有的波动,无论是猩红的冰冷还是金芒的挣扎,都彻底平息下去,重新化为那深不见底、毫无情感的幽潭。
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推门,而是并指如刀,在静室石门之上,开始铭刻一道道复杂无比、蕴含着“承载”、“变化”以及新领悟的更深层混沌奥义的符文。这些符文与整个魔宫的周天混沌大阵相连,形成了一道更强大、更彻底的守护禁制。
做完这一切,他收回手,最后“看”了静室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既然无法彻底割舍,那便彻底封印。将这份可能成为弱点的执念,连同其对象,一同封存于此。待他日登临绝顶,彻底掌控混沌,磨灭所有残存痕迹,再来处理。
他的身影消失在擎天殿的阴影中,只留下那扇被重新加固、符文流转的石门,以及门内那个在混沌气流包裹下,依旧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仙子。
…
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死寂。
前所未有的死寂。
殿中仙官神将,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此刻全都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甚至有些修为稍浅的,直接瘫软在地,道心几乎崩溃。
大殿中央,那面巨大的观天镜,镜面之上不再是清晰的景象,而是一片不断翻滚、吞噬一切的混沌黑暗,偶尔有暗金色的魔光如同闪电般划过,散发出令所有仙神神魂刺痛的恐怖气息。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目睹了真武大帝与九天玄女的溃败,亲眼目睹了十万天兵天将连同雷部、地煞部精锐,被那魔头如同抹去尘埃般轻易屠戮、归墟!
这已经不是战败,这是碾压!是屠戮!是天庭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与惨重损失!
高踞九龙御座之上的玉帝,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平静与威严。他的脸色铁青得吓人,紧握御座扶手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周身那原本祥和璀璨的仙光,此刻明灭不定,隐隐有狂暴的雷霆在其中孕育、闪烁。
他死死盯着观天镜中那片代表毁灭与未知的混沌,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头太古凶兽即将破体而出!
“真武……玄女……十万天兵……雷部……地煞……”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好……好一个无天魔王!好一个混沌魔主!”
猛地,他站起身来!
轰——!!!
整个凌霄宝殿随着他的起身而剧烈震动!无尽的威严与怒火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殿宇!所有仙神都被这股气势压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
“传朕旨意!”玉帝的声音如同九天神雷,炸响在每一个仙神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疯狂,“即刻起,天庭进入‘诛魔’战时状态!诸天万界,所有隶属于天庭之仙神、兵将、下界神灵,无条件听候调遣!”
“着,中央玉皇大帝麾下,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二十八星宿……所有能动之力量,即刻集结,奔赴南天门!”
“着,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尽起麾下斗部诸神,布‘万星寂灭大阵’于西牛贺洲外围!”
“着,北方紫薇大帝,调动周天星辰本源,不惜代价,加持星斗大阵威能,给朕彻底锁死那魔头之魔宫,绝其任何外援可能!”
“着,东方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开启九幽地狱之门,引渡……不,征调亿万凶魂厉魄,组建‘幽冥鬼军’,由十殿阎罗统率,协助作战!”
“着,南方长生大帝,统筹三界灵药仙草,全力救治伤员,并炼制‘戮仙神雷’、‘破魔箭矢’,供给前线!”
一连串的法旨,如同狂风暴雨般下达,几乎调动了天庭明面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四御大帝,除了隐世不出的后土皇地只,几乎全部被卷入这场战争!这是自封神之战后,天庭从未有过的巨大规模的军事动员!
“另!”玉帝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仙,最终落在了一位一直沉默不语、身着八卦紫绶仙衣、头戴鱼尾冠的老者身上,“太白金星!”
“老臣在。”太白金星出列,躬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沉重。
“你,再去一趟西昆仑!告诉西王母,天庭愿以三成气运、十件先天灵宝胚胎为酬,请她……亲自出手!”玉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疯狂。
“陛下!”太白金星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骇,“三成气运?!这……这动摇天庭根基啊!而且西王母陛下她……”
“照朕说的去做!”玉帝厉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若天庭不存,要气运何用?!至于西王母……她若不愿,你就告诉她,混沌蔓延,无人可独善其身!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比朕更懂!”
“……”太白金星看着玉帝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只得深深一揖,“老臣……领旨。”
“还有!”玉帝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去请‘兜率宫’那位,问问他的金丹,可否炼成了?告诉他,朕……需要他的‘帮助’!”
提到“兜率宫”三个字,所有仙神,包括几位大帝的化身,都是心中一凛。那位太上道祖,可是真正的超然存在,连玉帝都要以礼相待,他会插手此事吗?
“最后,”玉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派人去灵山!告诉如来,天庭已竭尽全力,若再作壁上观……待那魔头踏平天庭,下一个,就是他西天灵山!”
整个凌霄宝殿,鸦雀无声。所有仙神都明白,玉帝这是要压上整个天庭的家底,甚至不惜引动那些隐世不出的存在,也要将那无天魔王彻底诛杀!这场战争,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平叛,而是关乎天庭存亡、三界秩序的道统之争!
风暴,已然升级为席卷三界的浩劫!
而与此同时,混沌魔宫深处,刚刚平息了内心波澜的黑悟空,正盘膝坐于重新凝聚的混沌王座之上。他并没有因击退天庭大军而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九天之上的、那如同山雨欲来般的恐怖压力,以及……那源自幽冥血海深处,冥河老祖苏醒后,那充满杀戮与贪婪的注视。
他缓缓闭上双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由三大完整道碑灌注的、浩瀚无边的混沌信息海洋之中。
力量……他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真正主宰自身命运的力量!
混沌的奥秘,在他眼前,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