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道心种魔(1 / 2)

天庭的惨败与玉帝的震怒,如同两道撕裂苍穹的雷霆,以远超任何情报传递的速度,通过冥冥中的天道法则与气运牵连,瞬间传遍了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在所有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生灵心神中,敲响了警钟。

北俱芦洲,常年冰雪覆盖的蛮荒之地,几处自上古便存在的妖族祖庭深处,有古老而庞大的意志从沉眠中苏醒,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目光穿透虚空,投向那片被混沌笼罩的西牛贺洲。

南瞻部洲,人族繁盛之地,各大修仙宗门、王朝祖庙之中,闭关的老祖、镇国的底蕴纷纷被惊动,推演天机,却只看到一片混沌与血色,无不面色大变,紧急下令封山闭门,加固护山大阵,一时间,整个南瞻部洲风声鹤唳。

四海龙宫,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东海龙王敖广看着面前碎裂的、代表着天庭权威的巡海敕令,龙须颤抖,回想起那魔头轻描淡写吞噬星辰、抹杀天兵的恐怖威势,再想到自家龙子龙孙与碧波潭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更是坐立难安,急令收缩所有水族势力,紧闭龙宫大门,严禁任何族人外出招惹是非。

幽冥地府,十殿阎罗齐聚森罗宝殿,看着孽镜台中映照出的、西牛贺洲上空那冲天而起的混沌魔气与滔天死寂,个个脸色惨白。轮回秩序本就因混沌渗透而出现紊乱,如今再加上这位连真武大帝都能重创的魔头,地府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秦广王声音干涩地传达着来自天庭青华大帝的法旨,调集鬼兵,组建“幽冥鬼军”,但每位阎君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可能是将他们地府也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催命符。

西牛贺洲,原本一些还在观望、甚至暗中与天庭仍有勾连的妖王、神灵、佛寺,此刻彻底熄了所有小心思。混沌魔宫的威严,是用十万天兵天将的魂飞魄散和两位天庭顶尖存在的溃败铸就的!无数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和谦卑到极致的姿态,从四面八方涌向碧波潭,只求能见上“无天魔王”一面,表达臣服之意。

然而,此刻的混沌魔宫,却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奇异状态。

外围的修复与重建工作正在万圣龙王的指挥下如火如荼地进行。无数妖魔如同工蚁般忙碌,搬运着材料,修复着破损的宫墙与阵基。新构建的“周天混沌大阵”雏形,在黑悟空归来后提供的更精深渊博的阵法知识指导下,开始以更高的规格、更复杂玄奥的轨迹重新铭刻、构建。阵法汲取的不再仅仅是地脉灵气,更开始主动抽取着来自九幽的阴煞死气、来自星辰寂灭后的残余能量,甚至开始隐隐捕捉、转化那来自天庭周天星斗大阵封锁的压力,化为己用。整个魔宫被一层更加厚重、更加深邃、流转着暗金与幽黑双色符文的混沌光罩所笼罩,散发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攻击的诡异气息。

猪八戒带着一队精锐妖魔,如同梳子一般,在西牛贺洲境内来回扫荡。他这次可不敢再阳奉阴违,下手极其狠辣,凡是与天庭有牵连的势力,无论大小,要么被连根拔起,要么在其首领魂飞魄散后,强行收编其麾下势力。一时间,西牛贺洲血雨腥风,但也以最快的速度,实现了表面上的“铁板一块”。

而这一切喧嚣与变化的核心,擎天殿深处,却是一片绝对的死寂。

黑悟空盘膝坐于混沌王座之上,双目紧闭,周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散发出来,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但他的意识,却正在经历着一场远比外界战争更加凶险、更加根本的蜕变与挣扎。

意识海中,那由三块完整混沌道碑灌注而来的信息洪流,依旧在奔腾咆哮。这不再是简单的力量运用法门或法则解析,而是直指“混沌”这一概念本源的奥秘。

他“看”到了混沌并非无序。那是一种超越了生灵认知的、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秩序。是万物诞生前的“无”,也是万物终结后的“归墟”。是衍生一切可能的“源头”,也是埋葬一切存在的“终结”。

“承载”,并非被动承受,而是以自身意志,划定“存在”的边界,于混沌中开辟“秩序”的疆土。

“变化”,并非随心所欲,而是洞悉万物生灭、能量流转的本质,执掌“可能性”的权柄。

而“秩序”,也并非僵硬的条条框框,而是以绝对的力量与意志,维系自身所定义的“存在”与“可能性”的稳定运行,使其不被混沌本身,也不被其他意志所侵蚀、同化、覆灭。

这便是混沌大道更深一层的真意——于无极中定义太极,于无序中建立独属于自身的秩序!

这领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跃升了不止一个层次。体内原本还有些躁动、需要强力压制的混沌魔元,此刻变得如臂指使,圆融通透,每一分力量都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那三大道纹在他意识海中不再仅仅是虚影,而是化为了三根支撑起他自身混沌宇宙的“基石”,不断汲取着外界能量,衍化着生灭,巩固着他的道基。

然而,力量的提升,并未带来心境的圆满,反而将那份被强行压制、封印的情感撕裂得更加鲜血淋漓。

静室之中,紫霞仙子那苍白而安静的容颜,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感知深处。尽管他布下了最强的封印,试图将这份“杂念”连同其源头一同隔绝,但源自孙悟空本源的、那最深刻的羁绊,岂是那么容易彻底斩断?

意识海的底层,那片被混沌魔主意志强行冰封的区域,金色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绝对的压力下,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炽烈!那是愤怒,是不甘,是承诺,是五百年镇压不曾磨灭、五百年混沌侵蚀未能彻底同化的……本心!

(她若死,你之道,便是残缺之道!是自欺欺人之道!)

(混沌包容万物,为何独独容不下这一缕情丝?是包容,还是……畏惧?)

(以封印求道,非大自在,乃大禁锢!)

(力量若不能守护所想守护之物,与顽石何异?!)

一声声诘问,如同烧红的钢针,不断刺向混沌魔主那冰冷坚固的心防。那被隔离的右眼深处,金芒的挣扎越来越剧烈,甚至开始隐隐影响到左眼纯粹猩红的稳定。

盘坐于王座上的黑悟空,身躯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般的裂纹,暗金色的魔光与一丝丝微不可察的金色火焰在那裂纹中交替闪烁。周身的气息时而稳定如深渊,时而紊乱如沸鼎。

他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道争”!与自己的另一半本源,与自己的过去,与自己选择的道路争锋!

是彻底拥抱混沌,磨灭所有情感与羁绊,成为那绝对理智、绝对冰冷、视万物为刍狗的混沌化身?

还是……承认那无法割舍的执念,将其纳入自身的混沌秩序之中,走一条前无古人、凶险万分,可能被情感左右,也可能因此获得更强大力量的……情魔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