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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魄仙裔。(1 / 2)

荒野破庙的篝火,终究燃尽了最后一丝暖意,化作一地冰冷的灰白余烬,被呜咽的晨风吹散。深秋的寒气,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晚风单薄破烂的衣衫,狠狠扎进骨髓里。她蜷缩在阿金庞大身躯围拢出的避风角落,身体因为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空乏而微微颤抖。

腹中那团名为饥饿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灵根初步觉醒后的空虚感催化下,燃烧得更加凶猛、更加贪婪。那不再仅仅是肠胃的抽搐,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天地精纯能量的渴求,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祈求甘霖。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空气中游离着极其稀薄、如同微尘般闪烁的淡金色光点——那是天地间稀薄的金属性灵气,与她体内的灵根隐隐呼应。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地运转那微弱的丹田气旋,尝试去捕捉、吸纳,那些光点却如同滑腻的游鱼,难以捉摸,杯水车薪。

指尖萦绕的那缕淡金色灵力,比昨夜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却依旧微弱得可怜。这点力量,既不能御寒,更不能果腹,反而像一个无底洞,持续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体力。

“咕噜噜……”

一阵沉闷如雷的腹鸣,如同战鼓般从阿金庞大的腹部传来。它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金色的竖瞳半闭着,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暗金鳞甲上几处较大的伤口,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边缘渗出的暗红色血丝已经凝固,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虚弱和同样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无形的丝线,与晚风紧密相连。

它需要食物,大量的、蕴含能量的血肉,才能支撑这具庞大躯体的消耗,才能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创伤。而这里,只有冰冷的石头、枯萎的荒草和呼啸的寒风。

晚风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细小伤口和冻疮、脏污不堪的手。曾经在仙界,这双手抚过最温润的暖玉,捧过最剔透的琉璃盏,弹指间便有仙光缭绕,百花俯首。如今,它们却只能徒劳地抓握冰冷的空气,感受着生命最原始的窘迫——饥饿与寒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猛地冲上鼻尖。堂堂仙界玉霄仙域灵韵仙尊,玉霄宫宫主,竟沦落到与一头同样落魄的凶兽在凡间破庙里抱团取暖,为了一口吃食而挣扎求生?这落差,比从九天跌落凡尘更甚!是被硬生生砸进了泥沼里!

“阿金,”晚风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晨起的虚弱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我们……得去找个有人的地方。” 她顿了顿,补充道,“找个……能换到吃食和药的地方。”

阿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算是回应。它挣扎着想要站起,庞大的身躯却是一个趔趄,牵动了伤口,暗金的鳞甲缝隙里又渗出一丝暗红。它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晚风的心猛地一揪。她连忙爬起来,顾不上自己冻得僵硬的身体,伸手小心地扶住阿金脖颈处相对完好的鳞片边缘,指尖那缕微弱的淡金灵力下意识地探出,试图安抚它紊乱的气息。那灵力触碰到阿金冰冷坚硬的鳞甲,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它体内更深邃、更蛮荒的力量气息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太弱了。晚风咬紧了下唇。

一人一兽互相搀扶着(或者说,晚风努力地“搀扶”着阿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座仅能提供短暂遮蔽的残破庙宇,再次踏入茫茫荒野。晨光熹微,给枯黄的大地镀上了一层冰冷的淡金,却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阿金庞大的身躯在荒野中移动,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在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和几滴不易察觉的暗红血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荒野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象征着人烟的轮廓。那并非青萍镇那样的凡俗聚居地,而是一座……城?

城墙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同于凡俗城镇的厚重与沧桑。灰黑色的巨石垒砌而成,表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和斑驳的苔藓。城墙之上,隐约可见一些奇特的、如同巨大符箓般的刻痕,在晨光下流转着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灵光。空气中弥漫的驳杂气息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混杂着尘土、劣质丹药、金属锈蚀和……淡淡血腥味的奇异味道。

“坊市……” 晚风脑海中瞬间跳出这个词。修真界最底层修士与凡人混杂的灰色地带,鱼龙混杂,也是信息与物资最底层的流通点。这地方,或许有希望!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浇了一盆冷水。

临近城门,景象却让晚风的心沉了下去。城墙根下,歪歪斜斜地搭着无数破烂的窝棚,如同依附在巨兽身上的丑陋藤壶。破布、烂席、朽木构成了这些居所的主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汗馊、排泄物、腐烂食物和劣质草药的恶臭,令人欲呕。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身影蜷缩在窝棚内外,眼神麻木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其中大部分是凡人,但也夹杂着一些气息微弱、眼神同样黯淡的修士——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道袍或劲装,身上带着难以愈合的暗伤,或者修为低微到几乎与凡人无异。

这里,是依附于坊市而生的、最底层的贫民窟。是修真界残酷食物链的最末端,是被遗忘的角落。

阿金庞大的身躯和它身上散发出的、即便虚弱也依旧存在的蛮荒凶戾气息,瞬间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妖……妖兽!!”

“快跑!妖兽进城了!”

“天杀的!守卫呢?守卫死哪去了?!”

惊恐的尖叫、哭喊声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窝棚里麻木的人群瞬间被点燃了最原始的恐惧!人们如同受惊的蚂蚁,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推搡踩踏,场面瞬间混乱不堪!破锅烂碗被撞翻,本就摇摇欲坠的窝棚被挤塌,哭喊声、叫骂声、物品碎裂声响成一片!

晚风和阿金瞬间被这混乱的人潮和汹涌的恶意所包围!无数道或惊恐、或憎恶、或贪婪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狠狠扎在他们身上!仿佛他们不是落难者,而是带来灾祸的瘟神!

“滚开!别挡道!”

“妖怪!滚出这里!”

“杀了它!扒了它的皮换灵石!”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丢出了一块石头!紧接着,烂菜叶、臭鸡蛋、甚至尖锐的碎瓦片,如同雨点般朝着阿金和晚风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阿金喉咙里发出一声暴怒的低吼,金色的竖瞳瞬间燃起冰冷的火焰!它庞大的身躯猛地绷紧,覆盖着暗金鳞甲的背脊弓起,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轰然爆发!虽然虚弱,但那源自血脉的顶级掠食者威压,依旧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四周混乱的人群!

噗通!噗通!

离得最近的几个丢掷杂物的人,被这股骤然爆发的威压直接震慑得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如纸,一屁股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深色水渍!更远处的人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骇得动作一滞,惊恐的叫骂声都弱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晚风站在阿金身侧,小小的身体在它庞大的阴影笼罩下,却挺得笔直。脏污的小脸紧绷着,那双洗去杂质后异常明亮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她是谁?她是晚风!是仙界玉霄宫宫主!即便落魄至此,也绝不容许这些蝼蚁般的凡人和底层修士如此折辱!阿金是她认可的伙伴,是她的坐骑!打狗……不,打她的坐骑,就是在打她的脸!

“谁敢再动一下?” 晚风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少女的稚嫩,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清晰地穿透了混乱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骄横与威严!她指尖,那缕淡金色的灵力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冷焰,散发出微弱却异常锋锐的气息!

这缕灵力虽然弱小,但其中蕴含的那股精纯、锋锐、高高在上的本质,却让周围一些稍有见识的低阶修士瞳孔猛地一缩!那绝不是普通炼气期修士能拥有的灵力特质!

混乱的场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和晚风冰冷的话语,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惊恐和贪婪的目光交织着,却无人再敢轻易上前。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城门方向传来,伴随着一声威严的厉喝:

“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一队身着统一制式皮甲、手持长戈的守卫分开混乱的人群,大步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气息沉稳,目光锐利如鹰,竟有着炼气中期的修为!他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守卫,也大多有着炼气初期的实力。

守卫的到来,让混乱的人群稍稍安定,但看向晚风和阿金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刀疤守卫队长凌厉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在阿金那庞大、凶戾、伤痕累累的身躯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凝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晚风身上——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却站得笔直、眼神冰冷骄傲的小乞丐?指尖还萦绕着一缕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淡金灵力?

“是你……和你的妖兽,在此引发骚乱?” 刀疤队长的声音低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能感觉到那头巨兽体内蕴含的恐怖力量,即便重伤虚弱,也绝非善类。而眼前这个小乞丐,更是古怪!那缕灵力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晚风抬起下巴,脏污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上位者的骄矜,尽管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是这些人先攻击我们!我的伙伴受伤了,我们只是路过,想进城!”

“路过?” 刀疤队长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阿金庞大身躯在泥地上留下的、带着暗红血迹的足迹,又看了看周围惊魂未定、满身污秽的贫民,“带着这等凶兽招摇过市,惊扰坊市外围秩序,引发踩踏混乱,一句路过就想揭过?” 他手中的长戈微微抬起,指向阿金,“此等凶物,按坊市规矩,不得入内!念在它似乎重伤,尔等速速离开!否则……”

他身后的守卫也齐齐踏前一步,手中长戈寒光闪烁,隐隐结成阵势,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显然,驱逐是底线,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枷锁。晚风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离开?以她和阿金现在的状态,离开这座坊市,在这荒野中,只有死路一条!饥饿、寒冷、阿金的伤势……任何一样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进?守卫森严,阿金庞大的目标根本无法掩饰!强闯?以她这点微末力量和重伤的阿金,无异于以卵击石!那刀疤队长炼气中期的修为,足以轻易碾死现在的她!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晚风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在仙界,她何曾受过这等刁难?何曾被人用武器指着鼻子威胁?灵韵仙尊,出入任何仙家重地都如履平地,谁敢阻拦?谁敢索要入城费用?

可如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角,又看了看阿金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守卫手中明晃晃的长戈。冰冷的现实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她仅存的骄傲一点点剥离。

身份?仙裔?在这最底层的泥沼里,一文不值!甚至连一块能果腹的饼子都换不来!

就在这绝望的僵持中,晚风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腰间——那个油腻腻的粗布钱袋。里面,还剩下几个冰冷的铜板和那块硬邦邦的黑饼。

钱?

一个卑微的、从未在她高贵思维中出现过的字眼,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屈辱和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属于底层挣扎者的卑微:“这位……大人。” 她生涩地吐出这个称呼,解下腰间的钱袋,将里面仅有的几个边缘磨损、带着铜绿的铜钱倒在脏兮兮的掌心,递向刀疤队长,“我们……我们有钱。不多,但……够入城吗?或者……够买点伤药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

短暂的寂静。

随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几个铜板?入城?买伤药?”

“小乞丐,你当坊市是你们村的杂货铺呢?”

“那点铜钱,买块最劣等的止血草都够呛!还想给你那头妖怪治伤?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