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中,神机营的军阵向两侧分开,一骑高大的黑马缓缓踱步而出。
马上端坐着一名面容刚毅的将领,正是神机营都总管,赵勇!
赵勇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越过人群,径直锁定了马背上脸色铁青的周奎。
他甚至没有先去看苏哲,在他眼中,此刻的首要任务,是清除对侯爷的一切威胁。
“周奎。”
赵勇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夜里炸响,“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军中将领,无枢密院调令,无官家手谕,竟敢擅自带兵,围杀朝廷侯爵!你是想谋反吗?”
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
周奎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他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撞上神机营!
这支军队是苏哲一手缔造,他们的出现,瞬间逆转了整个局势。
但他毕竟是久经官场之人,惊慌过后,强自镇定下来,色厉内荏地喝道:“赵勇!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本都统乃是奉了庆安侯爷钧令,前来抓捕勾结西夏、意图谋逆的国贼苏哲!你此刻袒护国贼,与他便是一党!识相的,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本都统连你一并拿下!”
他试图用庆安侯的名头来压制赵勇。
然而,赵勇听到“庆安侯”三个字,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庆安侯?”赵勇缓缓举起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周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然的杀气,“我神机营,只认官家与侯爷之令!什么庆安侯、庆狗侯,在我眼里,与乱臣贼子何异!”
他猛地一挥马鞭,说道:“此人矫诏谋逆,意图加害侯爷,罪不容诛!”
他目光如电,最后一次扫过那些已经面无人色、两股战战的府军士卒,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尔等皆为大宋军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刻放下兵刃,弃暗投明,可免一死!若敢随逆贼顽抗到底……”
赵勇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味道。
“神机营弩下,不留活口!”
“哗啦……”
不知是谁的心理防线第一个崩溃,一柄长枪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一道命令,引发了连锁反应。
“当啷!”“哐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周奎麾下的士卒们,彻底怕了。
神机营的威名,早在西北战场上便已传遍了全军。
他们听过太多关于这支军队的传说:他们手中的神臂弓齐射时,能在百步之外轻易地洞穿最坚固的甲胄,而且还手持火器,可以天降神雷;
这些传说,此刻化为了最真切的恐惧。
他们看着对面那些沉默再看看自己手中冰冷的长枪和朴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与绝望感攫住了他们。
所谓的“官升三级,赏银千两”,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周奎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军心瓦解,气得目眦欲裂,他疯狂地挥舞着马鞭,抽打着身边丢下武器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不准退!谁敢退,杀无赦!给我上!杀了他们!”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听他的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越来越多的士卒丢下兵器,抱头蹲在了地上。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直到此时,赵勇才终于拨转马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苏哲面前。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洪亮如钟:
“侯爷!末将赵勇,奉您密令,率神机营三千将士,前来接应!”
“末将来迟,让侯爷受惊了!”
苏哲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风霜、忠心耿耿的部下,看着他身后那支自己一手缔造的铁血之师,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疲惫、焦虑、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暖流。
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扶起赵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只吐出两个字:
“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