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回去，都像是进行一次寻根之旅，只是那时的我，还无法体会这其中沉淀的岁月与变迁。
乡下过年，自有城里比不了的热闹和传统。
赶集是头等大事。腊月二十八，镇上的集市人山人海，我和几个堂兄弟挤在人群里，采购着成箱的鞭炮烟花、写春联的红纸、还有各种干货鲜货。
正当我们在一个摊位前挑选山货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原来是一个卖土鸡的老农不小心把鸡笼子碰倒，几只鸡扑腾着跑到了隔壁一个卖劣质皮鞋的摊位上，弄脏了几双鞋。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帮手，他一把揪住老农的衣领，唾沫横飞地骂道：“老不死的！眼睛长屁股上了？老子这鞋都被你的瘟鸡弄脏了，还怎么卖？赔钱！五百！”
老农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辩解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
“妈的，太欺负人了！这老农还来我们村摆过摊呢” 我身边一个堂兄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他叫任擎千，是我爸的堂哥的儿子，比我大几岁，已经辍学在社会上混了段时间，脾气火爆。
另一个堂兄任硕，性格稳重些，拉了他一下：“千子，别多事。”
但任擎千已经挤了过去，对着那中年地痞说：“老板，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几只鸡弄脏了鞋，擦擦就行了，五百块？你这鞋是金子做的？”
那地痞斜眼打量了一下任擎千，笑了一声：“哪儿来的小逼崽子？滚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他身后两个帮手也围了上来，气势汹汹。
任擎千脖子一梗：“我任家岙的！怎么，想动手啊？”
“任家岙？” 地痞头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知道我们村不好惹，但众目睽睽之下，面子挂不住。
他脸上横肉一抖，猛地从摊位底下抽出一把用报纸裹着的长条物事，撕开报纸，是一把老旧的双管猎枪。
他动作熟练地往里填塞着两颗粗大的自制铅弹，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人群惊恐地往后退开。
其实这种枪的威力还没有砍刀大，但是近距离顶着打，还是能把人干残的。
“小赤佬，跟老子耍横？” 地痞头子眼神凶狠，声音带着威胁，“再他妈废话，老子往你腿上崩一枪！这玩意儿打不死人，但也够你瘸一辈子！”
任擎千也是混不吝，不但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吼道：“搞得跟谁没玩过枪似的，你有种就往这儿崩！” 他指着自己大腿。
我这堂兄太猛了，扪心自问，要是我被枪口抵着，我肯定腿软，也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没见过枪，而我堂兄已经似乎不是第一次被枪指着了。
地痞头子脸色涨红，显然骑虎难下，手指似乎真的要扣动扳机。
我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在他注意力完全被任擎千吸引，手指微微用力的瞬间，我猛地从侧后方蹿出，一记凌厉的正蹬，狠狠踹在他侧腰。
“呃啊！” 地痞头子猝不及防，痛呼一声，身体失衡，手指下意识扣动。任擎千赶紧往旁边一闪，他也不会真傻到站着让人家打。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铅弹打向了空中，击碎了不远处一棵老槐树的几根枝桠，碎屑纷飞。
人群顿时大乱，惊叫声四起。
“操！干他们！” 任擎千和其他几个堂兄见状，怒吼着冲了上去，对着那几个地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地痞头子挨了我一脚，又被其他人重点照顾，瞬间被打倒在地。另外两个帮手想反抗，我直接切入战团，一记低扫腿放倒一个，紧接着一个转身后蹬腿，将另一个也干净利落地解决。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三个地痞全都躺在地上呻吟，那把猎枪也被任擎千一脚踢到了角落。
“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任擎千啐了一口，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转头看向我，用力捶了一下我的肩膀，“小戟，你可以啊！身手这么利索！在城里练过？不得了！”
他揽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说：“等回城了，哥给你引荐几个大哥，保证比上学有前途！”
这时，稳重的任硕走过来，皱着眉头拉开任擎千：“千子，你少胡扯！别带坏小戟，他还要考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