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胡子要掉了。”
夜泊黑水湾时,暴雨砸得船篷噼啪作响。钟灵盘腿坐在货箱间数蛇信哨,段无咎缩在角落补那件被火星烧出洞的粗布衫。闪电貂忽然炸毛,冲着货舱深处呲牙。
“有耗子?”钟灵拎着烛台掀开油布,二十坛醉玲珑酒排列整齐。她拍开泥封舀了半勺,酒香里混着熟悉的硫磺味——这根本不是酒,是段无咎特制的雷火弹原液。
烛火突然被江风吹灭,船身剧烈摇晃。段无咎本能地揽住钟灵后腰,磁石粉从袖口撒出,在漆黑中凝成微弱的北斗光点。“东家当心。”他假发套被货箱钩住,露出半截玉冠。
钟灵反手摸到他耳垂的朱砂痣,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小柱子,你耳垂怎么比姑娘家还嫩?”指尖突然用力,假面皮撕开的滋啦声混着雷响。
闪电劈亮船舱的刹那,四目相对。段无咎半边脸还粘着络腮胡,钟灵手里的面皮晃悠悠荡在酒坛沿。“段大掌柜好兴致。”她蘸着醉玲珑在他完好的那侧脸上画王八,“这易容术该找甘夫人再练练。”
船外忽然传来重物落水声,段无咎瞬间绷紧脊背。钟灵却把蛇信哨塞进他领口:“慌什么,食铁螅在啃船底的青苔呢。”她顺势靠在他肩头,听着暴雨敲打船篷的节奏,“等回了大理,你给我裁件正经衣裳,不要夜光绸不要防火布......”
段无咎望着舱顶漏雨的破洞,水滴滴在掌心聚成圆珠:“行,用慕容复的裹尸布裁。”
天光微亮时,钟灵躺在段无咎怀中还在安睡,段无咎摘掉残存的假胡须,将北斗银链悄悄系回她手腕。货舱底层的蚀骨晶突然泛起蓝光——箱体内的蜜蜡封层开始融化了。
“东家,该醒......”话音未落,钟灵的鹿皮靴迎面飞来。
“小柱子,更衣!”钟灵神了个懒腰。
段无咎接住靴子,捏了捏钟灵钟灵睡意朦胧的脸蛋。今日要过的最后一道水寨,守将正是慕容复安插的棋子。他摸出那包没送出去的椰丝糖,轻轻放进钟灵随身的药囊。
江雾散尽时,十二艘乌篷船扬起破帆。钟灵站在船头啃着冷掉的烤鸡,突然朝后舱喊:“小柱子,唱支船歌助兴!”
段无咎沙哑的破锣嗓惊飞群鸥:“三月茶马道哎——九曲十八弯——”
货船转过鹰嘴崖的瞬间,三百匹吐蕃战马的嘶鸣震碎了江面的平静。钟灵的金蛇鞭在朝阳下划出金线,缠住段无咎未来得及戴好的假发套:“段大掌柜,该换戏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