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秧苗回到院里,颜氏和元娘还在堂屋门口说着话,话题依旧围绕着顾九。
“娘,您别说,九丫头这一趟回来,人是真精神了不少。”元娘柔声道,“看来年轻人,还是得多出去走走看看。”
颜氏点头附和:“是啊,老闷在家里也不好。等刘秀芝身子好了,咱们也去天柱山上烧烧香。诶,玉儿,你抱的啥?脏兮兮的。”她注意到舒玉手里的土坨。
“哦,没什么,在后院墙角挖的野草,看着好玩。”舒玉含糊地应付过去,抱着秧苗快步溜回了东厢房。
关好房门,她看着那两株地香泡儿秧苗,心中对顾九的那点疑虑再次浮现。她决定再多观察观察,毕竟顾九是她信任的人,万一真是自己敏感想多了呢?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集中精神,抱着秧苗,心中默念:“小爱同学,接入空间!”
熟悉的眩晕感过后,舒玉已然站在了空间那片扩大了数倍、灵气充盈的黑土地旁。她小心翼翼地将两株地香泡儿秧苗种在了靠近泉眼、土质最肥沃的一块区域,又用灵泉水细细浇灌。
“小爱,重点监测这两株地香泡儿的生长数据,记录它们的生长周期、挂果率、果实品质变化,并与野外采集的数据进行对比分析。”舒玉对着空中的光团吩咐道。
【指令已接收。监测程序启动。将持续记录目标植株‘地香泡儿’在灵田环境下的各项生长参数。】小爱同学的机械音平稳地回应。
看着那两株在灵田里迅速恢复生机、叶片愈发翠绿的秧苗,舒玉心中充满了期待。如果空间种植成功,并且能优化品种、提高产量和品质,那么大规模人工种植地香泡儿就不再是梦想!杨家将彻底摆脱对野生资源的依赖,把这条重要的财源牢牢握在手里!
接下来的几天,舒玉一边密切关注着空间里那两株地香泡儿的生长情况,一边暗中观察着顾九。
她发现,顾九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干活依旧勤快利落,但闲暇时,经常会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有一次,舒玉甚至听到她在后院浆洗时,轻轻地哼着一支从未听过的、带着江南水乡韵味的婉转小调。
而当元娘或者颜氏偶尔提起娴月楼,说起县城里哪位夫人又定了什么新衣,或是铺子里又推出了什么新点心时,顾九总会格外专注地倾听,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颜氏和元娘也察觉到了顾九的变化。这天下午,舒玉午睡起来,就听到颜氏和元娘在西厢房的外间一边做针线,一边低声闲聊。
“九丫头这几天,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颜氏纳着鞋底,笑着说道,“走路都带风,干活也更麻利了。到底是年轻,去城里见了回世面,劲儿头就是足。”
元娘细声细气地接话:“是啊娘,我也觉得九丫头从城里回来后,开朗了不少。许是……许是娴月楼那边热闹,她看着喜欢?毕竟她这个年纪,正是爱热闹的时候。”
舒玉在一旁安静地玩着九连环,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阿奶和娘亲的对话,她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她决定,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忙碌与期盼中悄然流逝。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秋意渐浓,山上的地香泡儿果然如颜氏所料,渐渐过了季,送来杨家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少。好在之前加紧收购熬制,存下了不少果酱,勉强还能支撑娴月楼的消耗,但库存眼见着一天天减少,颜氏和元娘脸上不免又带上了愁容。
而舒玉空间里的那两株地香泡儿,却在这一个月里展现了惊人的生命力!在灵泉水和空间优越环境的滋养下,它们不仅彻底恢复生机,更是疯狂地抽枝长叶,开出了一簇簇黄色的小花,随后便挂上了密密麻麻、青翠可爱的小果子。照这个速度,再有个十几天,第一批空间出产的地香泡儿就能成熟了!这让舒玉看到了大规模种植的曙光,心中大定。
老宅和小院之间那片荒地,如今已然立起了一道高大结实的青砖围墙,将两处院子彻底连成了一片,只留了一道月亮门方便往来。围墙内新平整出来的土地,一部分规划成了练武场,另一部分则准备开春后种些蔬菜花草。杨家整体的安全感和私密性都提升了不少。
娴月楼的生意经过最初的火爆,如今已然走上了平稳运行的轨道,但热度依旧不减。“每月初十出新款”的策略大获成功,每到初十前几日,便有夫人小姐派下人前来打听消息,预定雅间。娴月楼几乎成了静岚县及周边县镇时尚的风向标。王夫人李清娘展现出了惊人的管理和经营才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这风光的背后,是王霜“血泪”的付出。
这日,王霜再次来到杨家取新一批的点心方子和果酱。当她从马车上下来时,把迎出来的颜氏和舒玉都吓了一跳!
只见王霜穿着一身利落的杏色骑装,头发简单地梳成一条麻花辫,脸上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瘦削了下去,衬得一双大眼睛更加灵动,但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圈下有着淡淡的青黑。
“霜总!你咋瘦成这样了?”舒玉心疼地拉着她的手。
“哎呦我的老天爷!霜丫头!你这是咋了?”
颜氏心疼得一把将王霜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背,感觉都能摸到骨头了,“咋瘦成这样了?你娘不给你饭吃啊?这造的什么孽啊!”
王霜靠在颜氏温暖柔软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皂角和烟火气息,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小嘴一瘪,眼圈就红了,带着哭腔抱怨:
“颜奶奶……呜呜……我好累啊……我娘都快把我当骡子使了……天天不是画图样就是对账本,不是培训侍女就是应付那些难缠的夫人……我感觉我脑袋里装的都不是脑浆,是算盘珠子和画笔了……睡觉都梦到有人在问我‘下个月的新款图样出来没有’……呜呜……”
她这哭唧唧的小模样,把舒玉也给逗乐了,又觉得心酸。她知道王霜辛苦,却没想到辛苦到这个地步。
颜氏更是心疼得不行,连声道:“不干了不干了!啥铺子也没我霜丫头身子要紧!回头我就跟你娘说去!这哪是养闺女,这是熬灯油呢!”
王霜一听,反而收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摇头:“那不行……铺子也有玉儿和我的份呢……就是……就是有点儿累了嘛……”
颜氏见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今天啥也别想了!就在奶奶这儿,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补!你看你这小脸,都没二两肉了!”
这一天,王霜算是彻底在杨家赖下了。颜氏使出了浑身解数,炖了浓香扑鼻的鸡汤,做了油汪汪的红烧肉,炒了舒玉拿出来的嫩青菜,猪油渣炒蛇瓜,还用新下来的玉米面贴了金黄的饼子。王霜甩开腮帮子,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仿佛要把这一个月亏空的油水都补回来。
吃完饭,她也不提回去的事,拉着舒玉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蚂蚁搬家,说些铺子里的趣事和烦恼,偶尔抱怨一下她娘是如何“丧心病狂”地催促进度。舒玉也趁机把新琢磨出的几个点心方子和改进意见细细说给她听。
直到天边擦黑,王家派来的婆子催了又催,王霜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颜氏又给她塞了一大包自家做的肉干、果脯和刚烙的葱花饼,叮嘱她路上吃。还带了一大包蛇瓜让她拿回去给她爹娘尝尝鲜。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还在说王霜瘦了的事。
杨老爹吧嗒着旱烟,听着家人的议论,忽然开口道:“娴月楼的生意上了正轨,是好事。咱们家这边,秀芝的身子也调养了一个多月,王大夫前几日来复诊,说恢复得不错,可以慢慢活动,换个环境静养也无妨了。我看,就按之前说的,过三日,是个宜搬迁、安床的好日子,咱们就搬去老宅那边吧。”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大家都纷纷赞同。
“好啊!总算能搬过去了!”杨大江第一个响应,他早就盼着带媳妇住进宽敞亮堂的新屋子了。
颜氏也点头:“秀芝能挪动就好。那边屋子宽敞,炕也烧得暖和,对她养身子更好。”
元娘笑着看向刘秀芝:“秀芝,这下可如愿了?”
刘秀芝脸上带着温婉而期待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劳爹娘和哥嫂费心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她气色好了很多,虽然眉宇间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哀伤,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重新有了往日的爽利劲儿。
刘老娘在一旁也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好好好!搬新家好!我们也跟着去沾沾喜气,蹭蹭新屋子的福运!”
众人都笑了起来,饭桌上充满了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期待。
舒玉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看着家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也暖融融的。搬新家,意味着新的开始。二婶的身体在好转,家里的生意在稳步发展,空间里的地香泡儿长势喜人,与王家的合作也越来越紧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当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在安静布菜的顾九时,发现她听到“搬去老宅”的消息时,眼神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还是被舒玉敏锐地捕捉到了。
顾九……她似乎并不那么期待搬去老宅?
舒玉低下头,默默地将一口米饭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