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侍卫递上一柄未开刃的装饰用长剑。苏墨珩接过剑,走到宴会中央的空地。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起手,苏氏家传的剑法,本是沙场御敌、彰显风骨的技艺,此刻却要在这种场合,沦为取悦他人的舞姿。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劈刺,都伴随着无声的羞耻与煎熬。他能听到席间传来的低笑,能看到柳眠、丹青眼中那抹隐藏的庆幸与优越,更能感受到主位上那道始终冰冷、带着评估意味的视线。
剑光闪烁,映出他苍白而屈辱的面容。锦袍广袖翻飞,却如同沉重的枷锁。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光了羽毛的孔雀,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着一场丑陋的表演。
就在一个旋身之际,他怀中被丝线勉强固定的玉璧,因剧烈的动作猛地一震!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寂静的宴会厅!
那枚象征着他“荣宠”与“正君”身份的秋水玉璧,竟从他衣襟间滑落,重重摔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玉璧应声而裂,碎成三四块,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和心神。
苏墨珩的动作僵在原地,脸色死白,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摊碎片。
满堂哗然!
玉璧碎,在凤栖大陆是极为不祥的征兆,尤其是在这等场合,碎的还是王爷亲赐之物!
流芳阁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凌玄霜脸上的那丝淡笑终于消失了。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如万年寒冰,落在苏墨珩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苏墨珩,你……很好。”
---
寒寂院内,赫连桀伏在冰冷的草席上,背上的鞭伤依旧灼痛。袖中石片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剧烈悸动,与此同时,他眉心灵台处,那缕属于凌玄霜的冰息竟也微微一颤。
他猛地抬起头,深碧色的眼眸望向流芳阁的方向,尽管隔着重重院落,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仿佛能感知到那股骤然爆发的、冰冷而压抑的风暴。
他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一个混杂着痛楚与快意的扭曲笑容。
碎了吗……
也好。
---
而此刻的药庐中,云舒正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新调制的、散发着异香的花钿贴在额间。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哗与骚动,镜中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天真的、近乎疯狂的憧憬。
“王爷……一定会喜欢的……”他喃喃自语,腕间那圈因试药而愈发明显的青紫痕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锦宴之上,玉碎惊魂。
噬心的,又何止是苏墨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