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桀目光微凝。那哑仆看似慌乱笨拙，但时机拿捏得未免太过巧合。是有人指使他？是萧清弦的安排？还是这宸王府中，另有第三方势力，在暗中搅动风云？
无论如何，这偶然窥见的药渣，让他提前洞察了凌玄霜更深层的意图。
他不能再被动地“消化”这些汤药了。
目光再次落在地面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痕迹上，赫连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艰难地挪到榻边，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甲从那道痕迹上，刮下了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沾染了紫色微粒的灰尘。
他将这点灰尘置于掌心，闭上眼，意念沉入体内，尝试引导石片那苍凉古老的能量，去接触、去分析这点微末的“样本”。
石片的能量缓缓流淌而出，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包裹住那点尘埃。片刻后，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腐蚀性与麻痹感的信息反馈回来，印证了他的猜测——确是蚀心藤无疑！
而且，通过石片能量的解析，他竟隐约感知到了这蚀心藤药力中，蕴含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冰髓刻纹同源的精神印记！这印记并非控制，更像是一个“标记”，一个“引信”。一旦蚀心藤的药力积累到一定程度，这印记便会被触发，与冰髓刻纹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届时，恐怕就不仅仅是意志瓦解，而是彻底的……神魂侵蚀！
凌玄霜不仅要傀儡，她要的是一件绝对忠诚、连潜意识都无法反抗的完美工具！
赫连桀缓缓握紧手掌，将那点尘埃碾碎。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霜，在他眼底凝结。
既然知道了药中玄机，他便有了应对的可能。
石片的能量，似乎对这种阴毒之物有着一定的克制与净化之效。或许，他可以尝试在服药后，暗中引导石片能量，在不引起凌玄霜察觉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化解、分离那蚀心藤的药力。
但这风险极大。蚀心藤药性诡异，与“温络汤”其他成分混合，难以完全剥离。一旦操作不当，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另一个方法……
赫连桀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寒鸦已数日未曾啼鸣。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知道凌玄霜为何突然如此急切地要控制他的心神，需要知道那所谓的“东风”究竟是什么，何时会来。
他将身体重新靠回墙壁，恢复那副虚弱的样子，内心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药渣窥秘，险局再生。
原本以为只是困兽犹斗，如今看来，这偏殿方寸之地，亦是刀光剑影的战场。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空荡的殿门与窗外寂寥的雪景。
所有的感知，都向内收敛，如同蛰伏的毒蛇，盘踞在黑暗之中，等待着，也谋划着下一次无声的反击。
汤药的苦涩似乎还萦绕在舌尖，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每一口药，都将是他与凌玄霜之间，又一场不见硝烟的生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