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桀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头顶黑暗中参差的冰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带着泪意,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知道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保住这双腿,他不能再依赖任何外物。
他必须燃烧自己。
用他的血,他的痛,他仅存的生命力,去交换那一点点对抗严寒和残废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重新握紧了那把锈蚀的短铲。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也不再完全绝望。
那里面,燃起了一种冰冷的、带着自毁倾向的决绝。
他开始了新一轮的清理。
但方式已然不同。
每当寒冷和麻木累积到一定程度,他便会用石片,在不同的、尚未完全冻僵的部位,划开一道新的、不深不浅的口子,用疼痛和流淌的温热血液,以及那随之而来的、极其微弱短暂的麻痹感和热意,强行刺激着即将停滞的血液循环和神经。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
每一道新伤口都在消耗他本就稀薄的热量和生命力。
但他别无选择。
冰窖里,只剩下短铲刮过冰面的刺耳声响,和他压抑不住的、因自我伤害而发出的痛苦喘息。
冰心堂内,水玉壁前的凌玄霜,微微挑起了眉。
她看着赫连桀不再徒劳地试图“激活”石片,转而开始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维持行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倒是个狠角色。”她轻声道,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
她看着赫连桀身上逐渐多出的那些细密伤口,看着他在极寒中靠着放血和疼痛来保持清醒和活动,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渐渐加深。
“这才有意思。”她放下支着下颌的手,身体微微前倾,仿佛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戏码,“知道依靠外物终是虚妄,终于开始……燃烧自己了吗?”
“传令,”她淡淡吩咐,“时辰到了就拖他出来,别真让他死了。本王还想看看,他这把骨头里,到底还能榨出多少……‘惊喜’。”
黑暗的冰窖中,赫连桀蹒跚前行,身后留下一串混杂着血渍的脚印,很快便被新的寒气冻结。
他以自身为烛,血肉为芯,在这绝望的深渊里,点燃了一簇微弱而惨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