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余烬回响(1 / 2)

当冰窖厚重的铁门再次开启时,赫连桀已无法靠自己站立。他蜷缩在角落的冰水混合物里,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与断续的、由自我伤害带来的短暂清醒间沉浮。身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划痕,有些已经凝着暗红的冰碴,有些还在极其缓慢地渗着血珠,将周围一小片冰面染成淡红。

两名健妇面无表情地将他拖了出来,如同拖拽一件破败的行李。刺骨的寒风从冰窖外涌入,与窖内凝滞的酷寒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咳出肺腑。

他被直接送回了寒寂院,扔在那张冰冷的床板上。没有人给他处理伤口,也没有人送来御寒的衣物或被褥,只有一碗比往常更稀薄的冷粥放在门口。

石片依旧紧紧攥在他左手中,冰冷,沉寂,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他知道不是。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因寒冷或伤口疼痛而产生的痉挛,似乎都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麻痹感,如同纤细的蛛丝,在他体内那些被石片接触过的伤口深处一闪而过。

这感觉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像是神经末梢在极端痛苦下产生的错觉。但它确实存在,并且,伴随着这麻痹感,伤处的剧痛似乎会被极其短暂地“切断”一瞬,虽然立刻又会恢复,却给了他喘息之机。

他不再主动去划伤自己。石片残存的力量(或者说,是他强行烙印在自己身体里的某种印记?)正在以一种更缓慢、更被动的方式,与他衰败的身体产生着共鸣。他像一块被过度使用的电池,只能被动地接收着这点微乎其微的回馈,用以对抗无休止的痛苦。

他开始尝试控制呼吸,在剧痛袭来时,将全部意念集中在那些曾与石片接触过的伤口上,试图去捕捉、放大那瞬间的麻痹感。这很难,十次里未必能成功一次,但偶尔的成功,都像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蜃楼,支撑着他濒临涣散的意志。

他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与体内的痛苦进行着一场无声的、绝望的拉锯战。只有偶尔身体因无法忍受的寒冷或疼痛而剧烈颤抖时,才会泄露出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冰心堂内,水玉壁上的影像似乎也失去了大部分“观赏”价值。

凌玄霜看着赫连桀如同一具尚有呼吸的活尸般躺在寒寂院里,不再有激烈的挣扎,不再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甚至连自残的行为也停止了,她眼中那点兴味索然的慵懒逐渐加深。

“这就……到极限了?”她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还以为能多坚持一会儿。”

秦姑姑垂首道:“冰窖寒气侵体,加之旧伤未愈,新创叠加,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

“命是保住了,魂也丢了大半。”凌玄霜放下酒杯,目光掠过水玉壁上赫连桀那张苍白麻木的脸,“无趣。”

她沉吟片刻,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