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声戛然而止。 “歌声”戛然而止。 哭泣也戛然而止。
云舒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摊狼藉的碎片,仿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整个麟德殿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女帝脸上的笑意淡去,微微蹙眉。
凌玄霜缓缓地、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眸子,瞬间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牢牢锁定了吓傻了的云舒。
“好……真是好得很。”她的声音低沉平滑,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御前失仪,损毁御赐之物……”
云舒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叶,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凌玄霜一步步走下席位,高跟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丧钟。她停在云舒面前,微微俯身,拾起一块最大最锋利的碎片。
碎片边缘锐利,在她指尖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她端详着那碎片,又看向地上抖成一团、面无人色的云舒,眼中掠过一丝极度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幽光。
“这双手,既然连陛下赏赐的福气都接不住,”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却让闻者毛骨悚然,“留着……也是无用。”
话音未落,她猛地出手,快如闪电般攥住云舒那只未曾受伤、此刻却冰冷颤抖的左手,将那块锋利的碎玉边缘,朝着他纤细的手背,狠狠压划而下!
“呃啊——!!!!”
云舒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大殿的华美表象!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狰狞绽开,鲜血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迅速染红碎玉,滴滴答答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满座皆惊!甚至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凌玄霜松开手,任由痛得几乎痉挛、蜷缩在地不住哀嚎的云舒留在血泊中。她随手丢开那沾血的凶器,取出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些许血迹。
仿佛刚才只是捻死了一只碍眼的飞虫。
她抬眸,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每一张或惊骇或苍白的脸,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纸、僵立原地如同石雕的赫连桀身上。
“拖下去。”她淡淡吩咐,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别扰了陛下的雅兴。”
内侍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地上哀嚎不止、血流如注的云舒拖离大殿,只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蜿蜒而去。
凌玄霜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回席位,端起案上琉璃盏,向御座上的女帝微微致意:“臣妹管教无方,扫了陛下兴致,罪该万死。”
女帝凝视她片刻,眼底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举杯回应:“皇妹……言重了。倒是让朕,见识了何为雷厉风行。”
凌玄霜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仰头饮尽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仿佛方才那血腥一幕从未发生。
赫连桀依旧僵立在殿中,手中那根沉水鞭仿佛有千钧重。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摊尚未干涸的鲜血和反射着冷光的碎片,又看向席间那个饮尽杯中酒、冷艳依旧的女人,一股彻骨的寒意,混合着右臂噬髓的旧痛,将他彻底淹没。
碎玉溅血,惊破宫宴迷梦。 而那高踞席间的冰凰,只用一杯酒,便涤尽了指尖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