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丝竹暂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中那片被灯火照得如同白昼的空地,以及空地中央那两个面色惨白、如同待宰羔羊的男子身上。空气凝滞,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那柄乌沉冰冷的“沉水”鞭被硬塞进赫连桀虚弱的左手中,沉重的分量压得他臂膀微微颤抖。另一侧,云舒被强塞了一柄莹润易碎的玉如意,他手指冰冷,抖得几乎握不住,那玉如意仿佛随时会滑落,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开始吧。”凌玄霜的声音不高,却似冰刃划破凝滞的空气,没有一丝波澜。
死寂。只有云舒压抑不住的、细碎如幼兽哀鸣的啜泣声。
赫连桀死死盯着手中的刑鞭,又猛地抬眼看向御座上唇角含笑的皇帝和身旁冷漠如霜的凌玄霜,胸膛剧烈起伏,碧眸中翻涌着滔天的屈辱与濒临崩溃的暴怒。他握着鞭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嶙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莫非还要本王教你们,如何取悦陛下?”凌玄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清晰的不耐与寒意。
赫连桀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被一种死寂的灰败取代。他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极其僵硬地抬臂,挥鞭——
“呼——啪!”
沉水鞭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砸在金砖地上,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整个大殿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颤。
云舒吓得猛地一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中的玉如意险险脱手。
“继续。”凌玄霜淡漠下令。
赫连桀麻木地再次挥鞭。每一次挥动,都牵扯着右臂未愈的重伤和左臂难以负荷的酸软,那沉重的破空声仿佛抽打在他的灵魂上,将他残存的尊严寸寸碾碎。
“啪!” “啪!” “啪!”
单调而屈辱的鞭声在寂静中回响,如同敲打着每个人的心防。没有音乐,没有歌声,只有这令人窒息的节奏和云舒越来越失控的、绝望的哽咽。
女帝看得颇有兴味,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席间众人神色各异,有幸灾乐祸,有暗自唏嘘,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苏墨珩死死低着头,额角渗出冷汗,那每一声鞭响都让他如芒在背,感同身受。
“唱!”凌玄霜的声音陡然锐利,如冰锥刺向云舒,“还要本王等多久?!”
云舒被她目光中的冰冷杀意骇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连串不成调子的、嘶哑扭曲的、混杂着剧烈喘息和哭腔的破碎音节,根本不成曲调,更像是濒死前的哀鸣!
这扭曲的“歌声”与沉闷的鞭声交织,构成一幅极度诡异而残忍的画面。
赫连桀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哀嚎,看着云舒涕泪交加、恐惧到极致的脸,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和无力感在胸腔冲撞!他挥鞭的动作愈发沉重凌乱。
就在又一鞭落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他虚软的手腕猛地一颤,鞭梢失控地向上扬起,带着余势,竟直直朝着云舒的方向扫去!
“啊!!!”云舒亡魂皆冒,求生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向后猛退,脚下踉跄,挥舞着手臂试图平衡——
“哐当——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那柄玉如意脱手飞出,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重重砸在坚硬如铁的金砖地上,瞬间迸裂开来!化为无数晶莹碎片,四散飞溅!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