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滕翊将军他……会不会是搞错了?或者……是故意骗我们的?”石头有些泄气地说道,他警惕地望着远处一个苗人村寨的了望塔,压低声音道,“这里……鸟不拉屎,到处都是毒虫猛兽和不讲道理的野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哪里像是有什么……秦国秘密建立的、巨大的地下工坊的样子?”
季风也有些动摇了。难道……他们真的找错了地方?还是说……滕翊的那个情报,本就是一个……引他们前来送死的陷阱?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准备另寻他处之际,一个意外的发现,却再次……将他们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一日,他们为了躲避一队正在山中巡逻的、脸上刺着诡异蜈蚣图腾的苗人猎手,无意中闯入了一片……充满了诡异与不祥气息的,巨大的乱石林。
那片乱石林,占地极广,林中遍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通体漆黑的巨大岩石,那些岩石的表面,仿佛被某种……极其强大的力量腐蚀过一般,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孔洞,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硫磺与……金属在高温下锈蚀的特殊气味。
整个乱石林,死一般的寂静,听不到丝毫的鸟兽虫鸣之声,仿佛……是一片被神灵诅咒的,生命的禁区。
“这里……好奇怪。”素心蹙着秀眉,她从药箱中取出几枚特制的避毒香囊,分发给季风和石头,轻声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毒的,能扰乱人心神的奇异气息。大家小心,尽量屏住呼吸,收敛心神。”
季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他发现,这里的许多黑色岩石,其排列方式,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实则……却在冥冥之中,暗合某种……极为高深和古老的墨家机关阵法!
他心中一动,立刻从怀中取出那几卷早已被他翻阅了无数遍的墨家典籍,仔细比对。
果然!他在那卷由那位隐居深山的“守缺派”前辈所托付的,记载着墨家核心机关秘要的竹简之上,找到了……关于这种名为“九宫迷魂阵”的古老机关阵法的详细记载!
这种阵法,乃是墨家祖师墨翟晚年所创,早已失传多年。它利用奇门遁甲之术,结合地磁的变化与光影的错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迷失方向,产生各种可怕的幻觉,最终……心神耗尽,被活活困死其中!
难道……这里,便是那位失落了数百年的墨家大师的……隐居之所?!
就在季风心中激动不已,准备按照竹简上记载的破阵之法,一探究竟之际,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吗?!”石头惊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只见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块高达数丈,如同小山般的巨大黑色岩石,竟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地……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巨大洞口!
洞口之内,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如同远古巨人心跳般的……沉闷轰鸣声!以及……一股股夹杂着浓烈硫磺与灼热金属气息的……滚滚热浪!
“地下工坊!”季风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他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滕翊的情报……是真的!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那巨大洞口,一探究竟之际,数道身着与当地苗蛮部族颇为相似的、用奇异兽皮和五彩羽毛缝制而成的奇特服饰,脸上涂抹着诡异的、仿佛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油彩,手中持着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由竹、木、骨、石等天然材料与精巧的青铜机括相结合的奇特工具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那黑黝黝的洞口之内,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这些人的身上,既带着南越部族特有的原始、神秘与……一丝令人不安的野性气息,又……散发着一股……属于墨者的,对机关术的痴迷、严谨与……一种早已偏离了正轨的,诡异的狂热!
他们……便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将墨家精湛的机关之术与南越神秘的巫蛊之术,相互结合的,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墨巫”流派!
为首一人,是一名年约四旬,身着一袭用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之皮和闪烁着幽光的孔雀羽毛精心缝制而成的华丽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用纯金和各种珍稀宝石打造而成的、形如神鸟凤凰的华丽面具的女子。她的身材高挑而丰腴,充满了成熟女性特有的、致命的魅力,但她的眼神,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隐藏在冰层之下的古井,充满了智慧、神秘与……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她便是这支早已与世隔绝了数百年的“墨巫”流派的当代首领,被所有族人尊称为“大祭司”——洛神。
洛神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利剑,在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季风怀中那块不经意间散发出一丝微弱红光的“炎狱之心”上,她那华丽的凤凰面具之后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好奇与……一种发自本能的,对强大力量的贪婪。
“呵呵……没想到,时隔数百年,竟然还会有……来自中原的‘同道’,能找到这个……被遗忘的地方。”洛神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如同山谷中的清泉般悦耳动听,如同情人间的低语般充满魅惑,却又……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一种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同道?”季风眉头一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也掌握着精湛的墨家技艺,但其身上的气息,却与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墨家弟子,都截然不同。她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对自然力量的敬畏,对鬼神巫术的……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
“在下墨家弟子季风,见过前辈。”季风抱拳道,不卑不亢,“我等无意冒犯,只是……为追寻一位墨家先辈的遗迹,才偶然来到此地。”
“墨家弟子?呵呵……”洛神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一丝淡淡的嘲讽,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中原的墨家,不也早已……在秦国的铁蹄之下,名存实亡,沦为鹰犬了吗?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传人,除了会说一些‘兼爱非攻’的漂亮话,除了会抱着那些早已过时的、迂腐的教条不放之外,还会些什么?你们……早已忘记了墨家真正的力量所在!”
“你!”石头闻言,气得满脸通红,便要上前理论,却被季风伸手拦住了。
季风知道,与这种早已形成了自己独特世界观的“异端”流派,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前辈此言差矣。”季风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墨家之‘道’,在于‘兼爱’之心,在于‘利天下’之行,而非……沉迷于那些虚无缥缈、蛊惑人心的鬼神巫术!”
“鬼神巫术?”洛神仿佛听到了一个更好笑的笑话,她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狂傲与……一种对季风的鄙夷和怜悯,“无知的北人啊!你们早已忘记了,我墨家机关术的真正源头,并非来自于什么枯燥的逻辑与冰冷的计算,而是……来自于对天地万物之‘灵’的深刻感悟与……虔诚沟通!唯有将精湛的‘技’与神秘的‘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才能……真正地掌控这世间最本源的,足以毁天灭地,甚至……逆转生死的终极力量!”
她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对力量的狂热!
季风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一种深深的悲哀。他没想到,墨家……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支……早已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火入魔,将精湛的机关之术与邪异的巫蛊之术相结合的“异端”流派!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素心突然上前一步,她对着那高高在上的洛神,用一种……季风从未听过的,古老、拗口而又充满了奇异韵律的南越语言,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洛神闻言,身体猛地一震,她那华丽的凤凰面具之后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深深的忌惮!
她死死地盯着素心,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竟然是……早已失传的‘祭灵一族’的后裔?!你……你怎么会……和这些早已被时代所抛弃的中原墨者混在一起?!”
素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平静,不带丝毫的波澜。
洛神的脸色,阴晴不定。她似乎……对素心那神秘的“祭灵一族”的身份,极为顾忌。
就在此时,那巨大的、黑黝黝的洞口之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数名同样身着秦国“墨影卫”服饰,脸上戴着狰狞青铜兽形面具的机关师,在一名身材高大,气息阴冷,身着秦国高级官吏服饰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快步走了出来!
“洛神大祭司,”那名秦国官员的脸上,带着一丝虚伪而又充满了掌控意味的笑容,“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启动了‘九宫迷魂阵’?莫非……是有不知死活的外敌入侵?”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杀机!
季风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支神秘而强大的“墨巫”流派,竟然……真的与秦国有所勾结!
而那个传说中的地下工坊,也必然……早已落入了秦国的掌控之中!
滕翊的情报……是真的!
……
一场更为复杂,也更为……凶险的迷局,在这片充满了原始、神秘与……无尽危机的西南边陲,缓缓……拉开了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