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下去!
“吱嘎——呀……吱嘎——呀……”
破败纺车发出垂死的呻吟!
绷!
棉线瞬间绷直!
蜡壳包裹的溃烂指腹……
死死抵住那粗糙的线身!
“沙……沙……沙……”
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伴随着纺车的呻吟……
在死寂的土窑里……
疯狂回荡!
“看……清……了?”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张寡妇骤然收缩的瞳孔上!
张寡妇枯黄的脸瞬间褪尽血色!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绷直的棉线,盯着蜡壳上被摩擦出的灰黄痕迹,盯着李青禾深陷眼窝里那片死寂的麻木!巨大的恐惧混合着一种被赤裸裸的苦难真相击穿的冰冷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她眼中狂喜的火苗!她枯树皮般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破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白!
“清……清了……”一个带着巨大颤音的字眼,极其艰难地挤出牙关。
“摇!”李青禾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张寡妇冻僵的神经上!
张寡妇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推搡,枯黄的身体猛地一颤!枯树皮般的手极其僵硬地、带着巨大的恐惧……抓住了……另一架纺车……油腻的曲柄!
学!
极其笨拙地捻起棉絮!
毛糙!打结!粗细如蚯蚓!
挂上冰冷的铁钩!
用尽全身的力气!
学着李青禾的样子……
极其凶狠地……
朝着自己……
摇了下去!
“吱——嘎!”
她身下的纺车发出一声更加艰涩、如同锈刀刮骨的……刺耳锐鸣!
绷!
棉线瞬间绷直!
粗糙的线身……
极其凶狠地……
摩擦!撕扯!切割!
着……
张寡妇那同样粗糙、布满冻疮裂口和厚厚老茧的……枯黄指腹!
“呃啊——!”一声极其压抑、如同被踩断脖子的鸡鸣般的惨嚎,猝然从张寡妇紧咬的牙关间挤出!巨大的锐痛让她枯黄的脸瞬间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睛因剧痛而瞪得溜圆!指腹处……一道深红的血痕……瞬间显现!
血!
殷红的血珠!
极其迅速地从冻疮裂口处……渗出!浸透了……粗糙的棉线!
成了!
血的印记!
苦难的……传承!
“摇!”李青禾嘶哑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在土窑的呻吟声中再次砸落!她枯槁的左手更加凶狠地摇动曲柄!蜡壳在粗线的摩擦下……龟裂!碎屑簌簌掉落!露出底下……肿胀溃烂、暗红翻卷的……狰狞伤口!
脓血……无声地……渗出!染红了灰白的棉线!
张寡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李青禾溃烂流血的指腹上!巨大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同病相怜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取代!她枯黄的嘴唇死死咬住,几乎渗出血来!枯树皮般的手更加用力地、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戾……狠狠地……再次……摇动了曲柄!
“吱嘎——呀——!!!”
“吱——嘎——!!!”
两架破败纺车的呻吟声!
如同两头……垂死挣扎的……困兽!
在低矮、恶臭、死寂的……土窑深处……
疯狂地!
撕咬!碰撞!交织!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二重奏!
女娃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枯草堆里,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她枯黄的小手死死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恐怖的噪音,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
“吱……嘎……”
第三声!
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带着同样迟滞艰涩韵律的……纺车呻吟!
猝然!
极其突兀地!
从土窑……最黑暗、最深沉的……角落深处……
幽幽地……
飘了出来!
如同……地底……恶鬼的……叹息!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窝里那片死寂的麻木瞬间被巨大的惊骇撕裂!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块,极其凶狠地……钉向了……土窑……那片……吞噬了油灯微光的……绝对黑暗!
谁?!
还有谁?!
在这腊月廿七的寒夜!
躲在这恶鬼巢穴般的土窑深处!
摇动着……第三架……破败的……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