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
声音陡然加重,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坨子砸落!
“……必死!”
“沟浅氧薄,冰封必死!”
嘶哑的声音在酷寒的空气里消散。
沈明远不再看她,也不再言语。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死白的冰面上。他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极其粗暴地……从身后那个破旧的货郎担里……抽出了一把……比李青禾那把更长、更沉重、镐尖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大镐!
握!
骨节粗大的双手死死攥住冰冷的镐柄!指骨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
砸!
动作不再像李青禾那般狂暴绝望,而是……沉稳!精准!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冷酷力量!
沉重的镐头被他枯槁的身躯高高扬起,在惨白的冬日天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然后……极其凶狠地、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朝着死白的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一声远比李青禾砸击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巨响!
如同大地深处炸开的惊雷!
狠狠砸在河滩地的死寂里!
也狠狠砸在李青禾冻僵的灵魂上!
冰屑如同炸开的白色烟花,疯狂迸溅!
厚实的冰面……应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如同闪电般的……深黑色裂痕!
再砸!
“轰!轰!轰——!!”
沉重的镐头带着恐怖的力量,极其精准地……沿着那道巨大的裂痕……反复砸落!每一次砸击,都伴随着冰面更大范围的龟裂和令人心悸的呻吟!巨大的冰块被硬生生撬起、崩飞!露出
拓!
沈明远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沟渠的走向上!枯槁的身影在冰面上极其灵活地移动!沉重的镐头如同他肢体的延伸,每一次砸落都带着开凿的精准!冰屑纷飞中!沟渠上厚厚的冰壳……被极其粗暴地……一片片……剥离!掀飞!砸碎!
沟!
那条被封死的、狭窄的沟渠……
在沉重镐头的疯狂开凿下!
正极其艰难地……
顽强地……
向下……
加深!
拓宽!
坚硬的冻土和冰层被强行撕裂!
浑浊的、带着冰碴的泥水……如同被释放的困兽……极其缓慢地……从新拓开的、更深的沟底……渗透出来!
夜!
深沉的夜!
惨白的残月挂在天际,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弱的、冰冷的清光。
冰面上。
沈明远枯槁的身影如同不知疲倦的冰鬼,沉重的镐头依旧带着恐怖的力量,极其凶狠地……砸落!撬起!冰块崩裂的巨响在死寂的寒夜里疯狂回荡!枯槁的脊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又在寒风中瞬间冻成冰壳!每一次发力,沉重的喘息都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凝固在冰洞旁。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空洞的深渊剧烈地波动着。
巨大的震撼混合着一种被这沉默力量强行灌注的、近乎麻木的……希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一步一挪!
极其艰难地弯下枯槁的腰。
溃烂的右手颤抖着、痉挛着抓起地上那把豁了口的破镐!
锹尖!
极其缓慢地……
却又无比用力地……
插进了……
沈明远刚刚砸开、堆积在沟边的……
巨大冰块和冻土块中!
撬!
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被点燃的、同归于尽的狠戾!
破镐头极其凶狠地……朝着巨大的冻土块……狠狠地……撬了下去!
“噗嗤!”
冻土块松动!
滚落进新拓开的、更深的沟渠里!
再撬!
一镐!又一镐!
动作毫无章法,只有拼尽全力的跟随!
溃烂的双手早已被镐柄磨得血肉模糊,脓血混着冰水,在寒风中瞬间冻成暗红的冰晶!每一次发力,断指处都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巨大的痛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可她不管!只是咬着牙,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嗬嗬”嘶鸣!如同冰面上另一个不知疲倦的……傀儡!
挖!拓!深!宽!
沉重的镐头!
破旧的铁镐!
在惨白的残月光下……
在刺骨的寒风中……
疯狂地……砸落!撬动!
冰屑与冻土齐飞!
闷响与喘息共鸣!
新拓开的沟渠……
在两人沉默而疯狂的劳作下……
如同一条被强行撕开的、深黑色的……伤口……
极其艰难地……
却无比清晰地……
在死寂的冰原上……
向前……
延伸!
加深!
浑浊的泥水从更深的沟底不断渗出,汇聚成细小的、带着冰碴的……水流……
极其缓慢地……
却又无比顽强地……
开始……流淌!
夜更深。
风更寒。
冰面上。
两个枯槁的身影……
如同凝固在寒夜里的剪影。
只有沉重的镐头砸落冰面的巨响……
和浑浊水流极其微弱的流淌声……
在死寂的河滩地上……
无声地……
诉说着……
生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