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不易察觉地在他手臂上按了一下，示意他冷静。
“我明白，也完全尊重评估组的立场。”我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安全问题请放心，在卡兰，我的部队，就是此地唯一的法律和秩序。”
周国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保证。
接下来的两天，周国强带领他的团队，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工作效率。他们一头扎进了伊莎贝尔准备好的地质资料里，又在我们的护卫下，对矿区外围进行了实地取样。他们对矿石的品位和储量兴趣盎然，对我们与莫罗之间的血腥战争，却绝口不提，仿佛那些媒体上的报道，都发生在另一个星球。
那两名沉默的“安保顾问”，则几乎寸步不离周国强左右。他们很少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营地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士兵。我毫不怀疑，他们腰间宽松衣物下隐藏的武器，能在零点几秒内，解决掉任何潜在的威胁。
这是一种冰冷而高效的机器。它精准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直到第三天晚上，周国强才终于主动找到了我。
他没有带任何人，独自一人来到了我的指挥帐篷。
“林先生，我们谈谈。”他开门见山。
我为他倒上一杯热茶，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我们已经对矿区进行了初步评估。”周国强推了推眼镜，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说道，“结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这座矿的战略价值，非常高。”
“所以呢？”我问道。
“所以，国家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他看着我，终于说出了关键，“但是，兴趣不代表投资。尤其是在目前这种复杂的国际环境下。”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林先生，你知道，在国内，我们内部是如何定义你的吗？”
我没有说话。
“一颗探路的石子。”
周国强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你把一个极具价值，但又极其烫手的情报递了上来。国家不可能无视它，但也不可能在局势明朗之前，就为了你这颗石子，贸然下场，与整个西方世界进行直接对抗。这不符合我们的战略利益。”
“所以，勘探队来了。它的作用，一是对内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与价值。二是对外，向法国人释放一个信号——‘这块地方，我们看上了，你们不要做得太过分’。这是一种低成本的威慑。仅此而已。”
“至于你，林先生……”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这颗石子，能不能最终变成一块值得我们下重注的‘玉’，取决于你，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先把脚下的这片土地，清理干净。”
“我们需要一个稳定、可控、并且对我们绝对友好的地区环境。我们需要一个能替我们处理所有‘脏活’，能将所有风险隔绝在商业合作之外的‘防火墙’。”
“你能做到吗？”他问道。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明白了。
从始至终，我就没有等来救世主。国家队不是来拯救我的，他们是来“验收”的。只有我打赢了这场战争，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掌控卡兰的局势，我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合作伙伴”。
在此之前，我的一切挣扎，都只是“风险评估”的一部分。
我的生死，我的胜负，都只是报告上的一个数据而已。
巨大的失望过后，涌上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斗志。
也好。
被人当做棋子，总比连上棋盘的资格都没有要好。
既然他们要看，那我就演一场最精彩的大戏给他们看！
我抬起头，迎上周国强审视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周主任，我不仅能把地扫干净。”
“我还能……把所有想来我们家随地大小便的客人，腿打断，头砍下来，当做礼物，送到你们的面前。”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血腥与疯狂。
周国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