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预期,加上增产的预期,”我为他总结道,“这两者结合,会给那些贪婪的资本家,注入一剂强效的春药。他们会疯狂地相信,钻石的供应在未来将空前充足,价格会持续走低,现在绝不是买入的好时机。而我们,就在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都看衰的时候,在金融市场上,动用我们所有的资金,加上最高的杠杆,去做多钻石期货。”
“做多?”奥马尔已经对这个词不陌生了,他记起了我们上一次的操作。
“对,赌它会涨。在我们亲手营造的、全世界都认为它会跌的氛围里,把我们所有的子弹,都押在它会以最疯狂的姿态暴涨上。”
奥马尔彻底沉默了,他粗重地呼吸着,试图消化这个颠覆他所有战争观念的计划。帐篷里只剩下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意图。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军事复仇,这是一场以整个地区为舞台,以战争与和平为道具,以全球金融市场为战场,精心编排的金融绞杀大戏。
“……然后呢?”他沙哑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个钻石矿的标记,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然后,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虚假的和平美梦中时,当我们的多头仓位在低位全部建好之后,”我一字一顿,仿佛在宣告一个既定的审判,“我们就引爆一颗‘黑天鹅’,把这个美梦,连同戴维的钻石矿,彻底炸成碎片。”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卡兰地区都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和平之风”。
奥马尔以惊人的效率执行了我的计划。他通过与邻国一个部落长老的亲戚关系,成功向外界释放了愿意和谈的意向。一份措辞模糊但充满“和平愿景”的框架协议草案,通过第三方被送到了某些国家的大使馆。与此同时,一支大约两百人的部队,在国际记者的“偶然”抓拍下,带着装备从剑拔弩张的羚羊公路前线高调后撤,战士们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厌倦战争”的疲惫表情。
这些画面,经过媒体的发酵,迅速登上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国际版块。卡兰地区的紧张局势,似乎真的迎来了缓和的曙光。
另一边,塔卡也展现出了他作为情报网络核心的非凡天赋。关于“新钻石富矿脉”的谣言,被他用十几个不同的版本,通过数十个不同的渠道,如蒲公英的种子般精准地散布了出去。在边境小镇的酒吧里,醉醺醺的走私贩子对他的同伴吹嘘,他亲眼看见戴维的卫队护送着几个神色紧张的欧洲地质学家进入了矿区深处;在部落的集市上,德高望重的商人忧心忡忡地告诉他的主顾,钻石太多了,很快就要变得和玻璃一样不值钱;甚至还有版本说,戴维将军为了讨好资助他的法国人,将新矿脉一半的开采权作为礼物献给了皮埃尔。
谣言越是离奇,细节越是丰富,就越是有人相信。人性总是倾向于相信那些听起来更具戏剧性的故事。
而我,则在这场大戏的后台,再次通过那部昂贵的卫星电话,与远在另一个金融世界的陈军取得了联系。电话接通时,电流的“滋滋”声仿佛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次元。
“老陈,是我。”
“浩然?你还活着!”电话那头的陈军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解脱,“我看到新闻,说你们的营地遭到了重创,死了很多人。我打了你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
“死不了,阎王爷暂时还看不上我。”我平静地回答,语气里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现在,我需要你立刻帮我做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动用我们账户里所有的资金,包括上次做空‘蓝洞矿业’的所有利润和分成,在欧洲期货交易所,建立钻石期货的买入合约,也就是多头仓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最高倍数杠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陈军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以及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林浩然,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骇,“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路透社和彭博社的终端新闻快讯,全天都在推送卡兰地区局势缓和的消息。再加上那个该死的新矿脉传闻,现在所有的投行分析师都在预测钻石价格会因为供应预期大幅增加而持续走低!市场情绪一边倒地看空!你现在去做多?这是逆着全世界的潮流在开倒车,是纯粹的自杀行为!”
“分析师看到的,市场听到的,都只是我想让他们看到和听到的。”我淡淡地说道,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老陈,你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执行。记住,用最隐蔽的方式分批买入,像一条贪食蛇一样,悄无声息地吃掉市场上的卖单,不要引起任何大机构的警觉。我要在三天之内,建好我们所有的仓位。”
“……这是在赌命。浩然,这次的规模太大了,一旦判断失误,我们都会被瞬间爆仓,输得连内裤都不剩。”陈军的声音艰涩,他在做最后的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