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电影学院宿舍楼男生宿舍里。一间普通的四人间里,姜武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捧着一本《射雕英雄传》看得入神。
床下,黄磊正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红富士苹果。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苹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来,显示出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耐心。削好后,他将苹果放在饭盒盖子上,用一把小水果刀切成均匀的薄片,然后一片片码进一个铝制饭盒里。
做完这一切,黄磊端起饭盒,冲上铺的姜武扬了扬下巴:
“叫爸爸。”
姜武的眼睛都没从小说上挪开,毫无心理负担地张口就来:“爸爸,给我点吧。”
黄磊心满意足地“哎”了一声,用牙签插起一片苹果,精准地递到姜武嘴边。姜武张嘴接了,眼睛依旧没离开书页。
黄磊把饭盒放在姜武床边的小桌上,叮嘱道:“你别吃完了啊,给我二儿子劲松留点。”
姜武“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就在这时,宿舍门外传来喊声:“黄磊!黄磊在吗?老师找!”
黄磊应了一声,随手擦了擦手,便出去了。
姜武等黄磊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瞄了一眼门口,然后端起那个铝饭盒,一片接一片,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苹果全塞进了嘴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继续躺下看他的《射雕英雄传》。
宿舍楼下,黄磊见到老师,旁边还站着个中年男人。老师介绍道:“黄磊,这位是冯晓刚导演,首都台的,也是刚拿了奖的电影《落叶归根》的导演。”
黄磊一听,立刻收敛了在宿舍里的随意,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落叶归根》这片子他听说过,算是近期挺有影响力的作品。他礼貌地握手:“冯导您好,久仰大名。”
冯晓刚笑着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黄磊同学是吧?早就听说你是咱们北电这届的尖子生,刚拍完凯歌导演的《边走边唱》,前途无量啊!”
寒暄过后,冯晓刚切入正题:“是这样,我受朋友所托,也是帮上海电视台一个重点项目牵个线。他们正在筹备一部电视剧,叫《永不瞑目》,题材挺新的,讲缉毒和情感。导演组觉得你的形象和气质,特别适合剧中的男主角——肖童。想邀请你去试个镜。”
“电视剧?男主角?”黄磊心里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兴奋。他刚跟陈凯歌这样的电影大导合作过,心气正高,潜意识里觉得电视剧比电影要“低”那么一档,目前他对未来的规划更多是朝着大银幕发展的。
冯晓刚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黄磊的犹豫:“黄磊,我跟你交个底。这个本子,不一样。是上海台的重点项目,投资和规格都是按最高标准来的。最关键的是,这个‘肖童’的角色,写得极其出彩,是个能让你一下子被全国观众记住的角色!机会难得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话更像是一记重锤:“那边点名找你,就是看中了你身上那种……又干净,又有点文艺,还带着点忧郁劲。这角色,非你莫属的感觉。”
这番话,黄磊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心里想着电视剧男主角,也不是很亏,而且冯导亲自搭线,对面人脉也不含糊。
“冯导,谢谢您看得起我。不知道试镜大概在什么时候?我需要准备什么?”
……
方远在决定启用黄磊来饰演肖童时,内心是经过一番权衡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后世的网络上,黄磊会因为其在综艺节目中表现出来的、过于强烈的“好为人师”的爹味,而遭到不少观众的吐槽和调侃。
但抛开这些未来的观众缘争议,方远必须客观承认一点:在九十年代初的当下,尤其是在他们这一拨同龄的演员里,黄磊的演技功底、文化素养甚至人品,都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了。他科班出身,基本功扎实,又早早得到了陈凯歌的赏识,起点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