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也这么凶?”
“凶?”书诗笑了下,“我是最温和的那个。真正厉害的是我师父,能把人骂到跪地求饶还不敢还嘴。我顶多就是板着脸吓唬人。”
沈悦笑出声:“那你现在够吓人的。”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跑过来:“书诗姐姐,东角门送来一批新炭,说是今早到的,要入库。”
书诗立刻转身:“走,去看看。”
沈悦也跟着去了。
炭车停在侧门,两个粗使汉子正在卸货。书诗上前掀开麻袋看了一眼,又伸手抓了一把,捻了捻。
“这炭颜色不对。”她说,“太亮,掺了白土。”
管事嬷嬷凑近看,觉得炭看起来挺好,但没说出口。
“那就去跟采买说,这是内宅用的,主子身子金贵,不能将就。”书诗声音冷下来,“要是他们不肯换,你就说我说的——谁让用的,出了事谁担着。”
那嬷嬷缩了缩脖子:“我这就去说。”
沈悦在一旁看得直乐:“你这张嘴,比知意还能压人。”
书诗回头一笑:“知意靠消息唬人,我靠规矩压人。不一样。”
沈悦伸了个懒腰:“行了,你忙你的,我去躺会儿。”
她转身往回走,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走过回廊时,听见书诗在后面指挥:“炭换了之后,把原先那批拉去柴房,单独标记,别混用。另外,通知各房今晚加厚被褥,别让主子着凉。”
沈悦脚步没停,嘴角却翘了翘。
这样的日子,真好。
她刚踏进屋,墨情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主子,刚熬好的桂圆红枣汤,补气血的。”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书诗让人传话,说您巡视完了,估摸着该累了。”墨情把碗放下,“她还说,厨房新来的厨娘手脚不利索,切姜丝像剁柴火,建议换人。”
沈悦吹了吹汤:“她管得真宽。”
“她不管,谁管?”墨情理所当然,“您又不会去盯着姜丝切多细。”
沈悦喝了一口汤,甜而不腻,温度刚好。
她忽然问:“你说,我要是没重生,现在会怎么样?”
墨情手一顿,随即继续收拾托盘:“大概已经病死了,嫁妆被吞,名声被毁,连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然后呢?”
“然后顾言洲娶苏婉柔,风光无限,说不定还能靠着她爹升官。”墨情语气平淡,“而我们四个,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发卖,生死不知。”
沈悦沉默片刻,低头喝汤。
窗外槐树叶沙沙响,风吹进来,带着一点早春的凉意。
她轻声说:“幸好回来了。”
墨情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把空碗收走,顺手关上了窗。
沈悦靠在软垫上,闭上眼。
外面很安静。没有争吵,没有密谋,没有半夜惊醒的心悸。只有风吹檐铃的声音,轻轻荡荡。
她快睡着时,听见书诗在外头低声交代:“明天早膳加一碗莲子羹,主子最近梦多,得安神。”
然后是脚步声远去。
沈悦嘴角微扬,迷迷糊糊想:有她们在,我只需要吃饭、睡觉、听笑话就够了。
这才是真正的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