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正靠在软榻上翻话本,听见外头一阵吵嚷。
她没抬头,只把书页翻过去一页。
知意快步进来,声音压着:“他又来了。”
沈悦问:“谁?”
“顾言洲。”知意说,“带着个孩子,说是他儿子,在门口跪着呢。”
沈悦哼了声:“上次不是吃完桂花糕走了?怎么又回来讨饭吃?”
知意摇头:“这回不一样。他说那孩子是您名下的庶子,该进王府认祖归宗。”
沈悦这才抬眼:“胡扯什么?我跟他和离时文书写得清清楚楚,府里没留一个他的血脉。”
知意点头:“我知道是假的。可外头已经开始传了,说您心狠,连自己男人的孩子都不要。”
沈悦冷笑:“他自己作死被抄家,现在编个孩子来博同情?当我是傻的?”
她坐直了些:“书诗呢?”
“在外头守着。”知意说,“已经让人拦住前院,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
沈悦点头:“好。先别放人进来。让墨情去看看那孩子有没有病,别装可怜往身上蹭。”
知意应了声就走。
没过多久,墨情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块小布巾:“那孩子手上起了疹子,我问他吃什么了,他说早上喝了碗野菜粥。”
沈悦问:“有毒吗?”
墨情摇头:“粥没问题。疹子是旧疾,不传染。但他手腕上有勒痕,是被人抓着赶路留下的。”
沈悦眯眼:“看来不是自愿来的。”
墨情点头:“我看他眼神发僵,话也不说,八成是被逼的。”
沈悦冷笑:“顾言洲自己没本事,拿孩子当幌子?行啊,让他跪着。”
她躺回去:“等知意的消息。”
天快黑时,知意回来了。
她进门就低声道:“查到了。”
沈悦翻过身,示意她说。
知意坐下:“今天中午,有个穿灰袍的男人去了破庙找他。两人关着门说了半个时辰。”
沈悦问:“谁?”
“还没露脸。”知意说,“但我找了茶坊的老李头,他给破庙送过饭。说那男人左耳缺了个角,走路有点跛。”
沈悦皱眉:“听着不像好人。”
知意点头:“我顺着查了驿站脚夫,有人记得这人半个月前从西北来,走的是小道,没走官文。”
沈悦坐起来:“西北?他找顾言洲干什么?”
知意压低声音:“我在客栈后窗底下蹲了一下午,看见他们烧纸。灰烬里有半张没烧完的信纸,上面写着‘联手靖王妃旧怨’‘借势翻盘’。”
沈悦愣了一下:“他想拉我身边的人下水?”
知意摇头:“不是您。是冲秦淮去的。那纸上还有‘辅政王碍事已久’这几个字。”
沈悦沉默几秒,笑了:“呵,他自己都被赶出京城了,还想搞政变?”
知意说:“但他背后可能有人撑腰。我刚打听到,苏婉柔她爹手下有个参将,五年前因贪功被贬,一直没翻身。那人特征跟灰袍男对得上。”
沈悦眼神冷了:“苏家还没死心?”
知意点头:“他们想用顾言洲当枪使。一个要复爵,一个要报仇,凑一块儿了。”
沈悦冷笑:“那就让他们试试。”
她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写了几个字,折好递过去:“把这个送去靖王府,亲手交到秦淮手里。”
知意接过就走。
半夜三更,沈悦睡得正熟,外头传来脚步声。
她睁眼。
知意推门进来,脸上带笑:“成了。”
沈悦坐起来:“怎么说?”
知意轻声:“王爷看了信,只说了句‘他倒是敢想’。然后立刻召了巡防司的人,派便衣去堵顾言洲住的客栈。”
沈悦问:“动手了?”
知意点头:“今早有人看见,一群兵痞冲进去,喊着‘还钱’,把顾言洲拖出来打了顿。听说他抱着头满地滚,最后爬起来就跑,连鞋都丢了。”
沈悦笑了:“谁让他装大爷?现在知道疼了?”
知意说:“他带着那孩子和老仆连夜出城了。没人收留他,也没人敢接他进庄子。”
沈悦点头:“挺好。让他一路挨饿。”
她想了想:“苏家那边呢?”
知意摇头:“还没动静。但那个灰袍男昨夜就没再进城。”
沈悦冷笑:“怕了呗。一见顾言洲倒台,立刻缩回去。”
她躺回去:“这事算完了。”
知意说:“要不要追?”
沈悦摆手:“不用。他跑了更好。在京里闹事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