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两挺维克斯重机枪喷出火舌,在冲锋的人群中扫出两道血肉的犁沟。步枪也开始稀稀拉拉地响起。然而,他们的抵抗,在樱花帝国压倒性的兵力面前,就像是螳臂当车。更多的登陆艇抵达了,坦克、装甲车碾过沙滩,开始提供火力掩护。
樱花国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他们训练有素,战术凶狠,很快就利用地形和火力优势,对辛格的阵地形成了交叉火力。辛格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一颗手雷在他不远处爆炸,弹片削掉了他半只耳朵,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他知道,阵地守不住了。无线电早已在炮击中被毁,他无法联络到营部。按照预案,当阵地被突破,伤亡超过七成时,他们应该交替掩护,向第二道防线撤退,将敌人引入更深的陷阱。
“撤退!向二号高地撤退!”辛格拉起身边的一个班长,对着他的耳朵大吼。
撤退比防守更加惨烈。樱花国的飞机开始出现在天空,零式战斗机如同盘旋的秃鹫,用机炮追猎着每一个移动的目标。辛格和他的残兵们在弹坑和丛林间奔跑,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在穿越一片开阔地时,他的勤务兵,一个只有十七岁的、来自旁遮普的农村男孩,为了掩护他,被一串机枪子弹打穿了胸膛。男孩倒下时,眼睛还望着他,嘴里喃喃地念着母亲的名字。辛格的心像是被军刀捅穿了。
这就是龙宸将军口中的“成本”和“代价”。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像这个男孩一样鲜活的生命。
当辛格上尉带着仅存的不到二十人,浑身是血地退到第二道防线时,迎接他们的,是另一支同样残破的殖民地连队。放眼望去,从海滩到丘陵,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和散落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腐烂的恶臭。
然而,“海绵”的作用,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显现出来。
樱花帝国第2方面军司令官,山下奉文大将,站在滩头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眉头紧锁。登陆作战本身是成功的,他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建立了稳固的滩头阵地。但付出的代价,却远超预期。
“报告将军!我军在滩头战斗中,伤亡已超过一万五千人!弹药消耗达到预估的三倍!”一名参谋军官报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愕。
山下文看着那些被盟军遗弃的、简陋到可笑的工事,无法理解。这些由殖民地士兵防守的阵地,火力孱弱,结构简单,却像牛皮糖一样黏住了他最精锐的登陆部队。他们几乎是在用人命来填。每一个阵地都要反复争夺,每一次推进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这些殖民地士兵的抵抗意志,完全不像情报中所说的那么不堪一击。
他不知道,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大夏顾问团为这些“炮灰军团”设计的防御战术,核心思想就是“空间换时间,人命换消耗”。他们被要求在无数个预设的节点上,进行近乎自杀式的抵抗,然后破碎、后撤、再在下一个节点重新集结一部分力量,继续抵抗。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被死死地按在樱花帝国这台战争机器的履带下,用自身的破碎和黏稠,让它每前进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和昂贵。
辛格上尉和他幸存的士兵们,没有时间悲伤。他们领到了新的弹药和一点掺着沙子的干粮,被编入了一个新的防御单位,准备迎接下一次的冲击。他望着内陆的方向,那里是“铁砧”所在的山脉。他知道,他和他的同胞们,就是铺在这条通往铁砧的道路上的、由血肉和白骨组成的石子。他们的牺牲,只为了让敌人走到那把即将落下的“战锤”之下时,已经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