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裤脚卷到膝盖,泥点子溅到腰上,车后座绑着个铁皮箱,里面装着磅秤和放大镜——专门用来验粪的干湿、药材的品相。
“杨靖!”他扯着嗓子喊,“柳河二队那老周头不地道,说妇女拾的粪算半分,我这就去掀了他的秤!”
杨靖还没答话,王念慈从油布棚里探出头:“张队长且慢!”她手里举着块的确良布头,水蓝底儿上印着小碎花,“马主任刚让人送来的,说是供销社支援的。你巡完柳河,顺道去把这料子分给妇女会,让她们试试拼布——碎布拼的衣裳,比整匹布还俊!”
张大山盯着布头看了眼,咧嘴笑出虎牙:“得嘞!我这就去,保准让那老周头知道,啥叫‘群众的眼睛比秤还亮’!”他跨上自行车,泥点溅得老高,倒把雨幕砸出个小窟窿。
当晚,知青点的油灯熬得只剩小半盏。
王念慈趴在桌上画设计图,铅笔在纸上走得飞快:“拼布的话,粪票换的深蓝布做衣襟,药票的浅黄做袖口,鸡蛋票的白做领口——”她忽然抬头,“对了,城南的大婶说想在围裙上绣朵喇叭花,说是她们队的鸡蛋卖得最好,喇叭花招财运。”
杨靖翻着系统面板,金光正“唰唰”往上窜。
【全县织网】的进度条从90%跳到99%,最后“叮”的一声,弹出终极任务:“共同富裕之路——让每一个弯腰拾粪的手,都能挺直腰杆。”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在想啥?”王念慈凑过来,发梢还沾着布票的墨香。
“在想张大山今天拍桌子的模样。”杨靖笑,“他拍的哪是桌子?是那些想耍滑头的小心思。”他望向窗外,晒场的油布棚在月光下像朵大蘑菇,棚下堆着没发完的布票,被雨打湿的边角翘起来,像在朝星空打招呼。
刘会计揉着发红的眼睛推门进来,算盘珠子在怀里叮当作响:“总兑换量——十万零八百尺!”他扶了扶眼镜,“比咱预估的多了两千尺,那些妇女拾的粪,比咱想象的金贵。”
杨靖站起身,推开窗。
雨停了,泥土味混着布票的墨香涌进来。
远处传来“咔嗒”一声,是油印机又开始转了——新一批pF布票正在诞生,编号从pF-1被风卷起来,打着旋儿往田野里飞,路过打谷场时,被个拾麦穗的娃娃接住了。
娃娃举着票跑回家:“娘!这票上有喇叭花,咱也能换新衣裳啦!”
杨靖望着那抹红色消失在晨雾里,系统面板突然闪过最后一道金光。
他知道,真正的故事,才刚翻到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