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娘裹着花棉袄冲进来,怀里揣着三双胶鞋,鞋帮还沾着新刷的桐油:“杨小子!我拿周老五家的黄芪换了这三双鞋,王老师说够三个娃娃过冬了!”她扒拉着鞋尖,“还有哑婆李堂弟,他现在一天跑三屯,油钱用‘联票’结算,比他原先拉脚赚得还多!”
刘会计攥着算盘从人堆里挤出来,脑门儿冒细汗,把杨靖拽到磨盘后头。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杨靖,叔问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不会真通灵吧?昨儿我算西岭鸡蛋数,算三遍差五斤,你这调度令上写得分毫不差……”
杨靖憋着笑,拍了拍他发颤的手背:“通的是人心,算的是活路。您看,西岭的鸡蛋不卖要臭,赵家的布票留着也换不了吃的,北坡的胶鞋再拖要冻坏娃娃。把这三股绳拧成一股,不就都活泛了?”
刘会计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望着磨坊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算盘珠子在手里转得飞快——这哪是开会,分明是团火,把十屯的日子都烧得热腾腾的。
县供销社的陈干事蹲在磨坊外的草垛后,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写:“非正式组织,竟有正式效能。李家沟老蔫儿今早送来两车土豆,麻袋上用炭笔写‘换调度令优先权’。”他合上本子,哈了哈冻僵的手指,“这杨靖……不简单。”
而此刻的许三爷正把茶缸砸在桌上,新换的茶缸裂了道缝,茶水顺着桌沿滴在“调度令”三个字上。
“什么令?谁给他的权?”他揪着刀疤刘的衣领,“你不是说能偷到货?现在倒好,连张纸都摸不着!”
刀疤刘缩着脖子,裤脚还沾着奶站的泥:“三爷,我昨儿摸进奶站,看他掏了张纸对着油灯照。我刚要伸手,他‘嗤啦’就给烧了!可那纸灰飘起来时,我瞅见上边还有字儿——”他咽了口唾沫,“像影子似的,烧不掉!”
许三爷的肥肉抖了三抖,突然抄起算盘砸过去:“滚!都是饭桶!”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调度令……我偏要它变废纸!”
杨靖立在磨坊窗前,望着山梁上渐次亮起的灯火。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起,“调度令”界面上十个屯子的标记像星星般闪烁,数据流像溪水似的淌过:“【组织中枢】运行稳定,协作增益提升至+80%!解锁‘联营合作社’创建倒计时——十日。”
他摸了摸兜里的口琴,指尖触到磨得发亮的铜片。
远处传来信童们的口琴声,高高低低,像风吹过麦浪。
杨靖对着油灯展开那张“调度令”,系统界面的蓝光映在纸上,字句随着数据自动刷新。
“许三爷,你抢的是货,我建的是路。”他轻声说,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雾,“这令……才刚发出去。”
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杨靖低头看时,“联营合作社”的倒计时数字正从“10”跳到“9”。
窗外的口琴声突然齐了调,是《咱们的领袖毛泽东》的旋律,清凌凌地漫过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