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借坡下驴,把科学道理裹上神神道道的糖衣。
后半夜杨靖巡棚时,草堆里的蟋蟀突然噤了声。
他捏着从系统换的手电筒(调成最弱档,只漏出指甲盖大的光)往角落照,就见个瘦高身影正踮着脚往墙上画符——粉笔灰簌簌往下掉,歪歪扭扭的俩字还带着毛边。
张通讯员?杨靖故意把字咬得老重,大半夜不歇着,给牛棚画壁画呢?
那身影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正照在他脸上——是陈干事的通讯员小张,下巴上的青春痘在光里红得发亮。
他手里的粉笔掉在地上,结结巴巴:我......我来看看牛......
看牛?杨靖摸出怀里的油印机,我帮你记着,省得你忘。他三两下把小张的身影印在纸上:破洞的蓝布衫,左脚鞋跟磨得歪歪扭扭,手里还攥着半根粉笔——活脱脱个夜探牛棚图。
你......你要干啥?小张往后退,后腰撞在牛槽上,溅起的水花湿了裤腿。
干啥?杨靖把油印纸往怀里一揣,明儿早上贴村口,让大伙看看县社的同志多关心咱屯子的牛。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对了,陈干事不是爱查账么?
我这油印机印的账,他肯定爱看。
小张的脸白得跟月光似的,转身就往棚外跑,被稻草绊了个狗啃泥,爬起来也顾不得拍灰,一路跌跌撞撞往村外跑,惊得篱笆上的老母鸡扑棱棱乱飞。
杨靖摸着油印机笑出了声,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舆情反制·终章】达成,初级合作社权限已解锁。他抬头看天,月亮不知啥时候躲进云里,牛棚顶的银霜慢慢化了,滴在地上发出的轻响。
小子。
杨靖吓了一跳,转身就见小满子爷拄着拐站在身后,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得他银白的胡子像落了层雪。你不是在骗人。老爷子用拐棍戳了戳墙上的符,你是在教人看懂天道。
杨靖摸了摸后颈的汗,系统面板上发布首道合作社令的任务正闪着金光。
他望着棚里安静饮水的牛群,药罐子飘出的热气在月光里凝成白雾,突然想起刚重生那会儿,奶奶摸着他的头说:靖子啊,咱庄稼人要学水——遇山绕,遇沟填,可该往大海流的时候,一滴都不能少。
县供销社的保险柜前,陈干事的手指在平安屯合作社申请文件上停了半天。
他想起今早路过平安屯时,村口墙上贴的油印画:小张踮着脚画符的样子被印得活灵活现,底下还写着县社同志深夜探牛棚,牛儿感动不生病。
他慢慢合上保险柜,钢笔尖在不可控三个字上重重划了道红杠,墨迹晕开,像滴化不开的血。
后半夜风停了,孙寡妇蹲在自家灶前,把泥牛像往红布里包了又包。
她摸出杨靖送的红糖,抓了把撒在泥牛脚边——这是神仙糖,得给牛神供上。
窗外传来雄鸡打鸣的第一声,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旧挂钟,把红布往怀里又紧了紧。
明儿早上,她要披红挂彩,敲着铜盆满村喊:牛神昨夜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