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扩股大会挤得晒谷场直冒热气。
二十多户村民蹲在草垛上,捧着搪瓷缸子喝玉米糊糊,热汽把月亮都熏得模糊了。
杨靖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举着张油印的《扩股章程》:新入股户,不收钱,只收工!
你出一天工,记一分股,年底按股分红!
我这把老骨头成不?老烟袋柱着拐棍站起来,烟锅子还冒着火星,拔草、喂兔、看场子,我都能干!
记工啦!
记工啦!小豆官举着小铜锣满场跑,锣槌是根高粱秆,春妮儿娘今儿拔草两小时,记两分!
大脚婶帮着搬兔笼,记三分!他跑过杨靖身边,裤腰里还塞着半截玉米饼,是他娘怕他饿肚子硬塞的。
人群里爆发出哄笑,王念慈凑到杨靖耳边:你看,他们不是信账,是信你。
杨靖望着场里晃动的人影——春妮儿娘正帮着老烟袋捶背,大脚婶把自家的棉手套塞给刚入伙的二柱子,连最抠门的刘铁蛋都把藏在炕席下的鸡蛋掏出来,说要给兔崽子补补。
他们信的,是自己能挣到钱。他轻声说,从前觉得系统给的是宝,现在才明白——人心齐了,比什么系统都金贵。
散会时月亮都偏西了。
杨靖摸黑回屋,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金光:【信任网络】扩展至52人,解锁集体信用贷——可预支1000积分,还款方式:副业利润抵扣。
他刚要戳,房顶上响了声。
抬头,王念慈正从后墙的梯子往下爬,怀里抱着一叠彩纸。
月光落在她发梢,照见纸上画着麦穗和兔子——是她新设计的股权工分票。
下一批,咱们能建个冷库吗?她把工分票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红颜料,存兔毛、存酱菜,冬天也能往县城送新鲜货。
杨靖接过一张,纸角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他望着她眼睛里的光,突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她蹲在灶坑边帮奶奶烧火,眼泪掉在锅沿上响。
他说,而且是全村的。
夜风卷着雪粒子掠过院墙。
村口老槐树下,周卫国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份继续调查申请。
纸角被他捏得发皱,上面还沾着他今早打翻的墨汁。
他望着晒谷场方向的灯火,突然抬手——纸片碎成雪花,被风卷着往村外飘去。
三天后清晨,杨靖赶着牛车出屯。
牛脖子上的铜铃响,车板上码着五十包平安兔毛,每包都扎着红绳。
王念慈追着车跑了半里地,手里举着新印的工分票,声音被风扯得碎碎的:早去早回!
冷库的图纸我画了半宿!
杨靖回头望,平安屯的烟囱正冒起蓝烟,混着兔毛的腥味儿和酱菜的酸香,直往人肺管子里钻。
他抽了抽鼻子,把缰绳甩得噼啪响——今儿个去县城,不光卖兔毛,还得跟供销社谈笔大的。
至于是什么大买卖?
等回来再跟念慈说吧。
牛蹄子踏碎残雪,车辙印子一直延伸到村口。
路边的枯草里,周卫国撕碎的纸片正躺着,被雪盖住一半。
风又起时,纸角轻轻翻了翻,露出半行字:关于平安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