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冷风裹着雪粒子往门缝里钻，杨靖正蜷在土炕角补觉——这月帮三户人家换了布票，白天在地里插秧时眼皮直打架。
忽然砰砰砰的拍门声炸响，像有人拿木槌砸在天灵盖上。
他一嗓子蹦起来，撞得炕沿生疼，鞋都顾不上穿就扑向门闩。
门一开，王念慈的麻花辫散了半头，鼻尖冻得通红，手还悬在半空，指甲盖都泛着青白：杨靖！
奶烧得说胡话了！她喘得像刚跑了二里地，村医说那叫...叫肺捂子，再不退烧...话音没落地，杨靖后脊梁的汗就下来了——上个月西头老李家小子得这病，没挨过三天就没了。
他踉跄着冲进里屋，油灯芯子跳得忽明忽暗，照见奶奶蜷在被窝里，脸烧得像块红炭，嘴唇干裂得起皮，呼吸声粗得像拉风箱。
他颤抖着摸奶奶的手，冰得跟块铁疙瘩似的。奶？
奶？他凑近喊，老人喉咙里滚出含混的胡话，听着像在喊小靖他娘。
叮——检测到宿主亲属生命危机。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在耳边，杨靖手一抖，面板地弹出来：【急救物资】栏里，阿莫西林x1板亮得刺眼，标注着120积分。
他脑子地响——上回给王婶子用川贝枇杷膏，系统就跳出过认知压制Lv.1警告，说村民对的接受度超限。
现在要是用这后世的药片，怕是要升到Lv.2，往后换东西指不定得搭多少积分。
可就在这时，奶奶突然剧烈呛咳起来，嘴角溢出沫子，沾在下巴的白胡子上。
杨靖膝盖一软跪在炕边，喉结动了动：奶...您等等我。他闭着眼点了兑换，再睁眼时，一板银色药板正躺在手心里，边缘还带着系统特有的冷意，跟供销社卖的红药片完全不一样。
王知青，拿温水。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把药片碾碎了混进碗里，托着奶奶后颈轻轻抬起来，奶，您不是总说梦见我爹娘吗？他凑在老人耳边轻声哄，这回是梦里的白袍仙人给的药，喝了就能跟我爹娘说上话。奶奶迷迷糊糊张了嘴，药汤顺着嘴角流了点出来，杨靖急得拿袖子擦：您可得咽下去啊...
王念慈攥着空碗站在炕沿边，眼尾红得像浸了血：真...真能行？杨靖没说话，盯着奶奶起伏的胸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后半夜的油灯结了三次灯花，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可只要奶奶的呼吸稍微粗一点，他就猛地直起腰——直到东边泛起鱼肚白，他摸了摸奶奶额头，烫得吓人的温度居然退了些，喉间的痰鸣也轻了。
杨哥哥...
细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杨靖抬头，见小杏儿扒着门框，扎的羊角辫歪了一根，手里攥着截炭笔。
这丫头是村医的闺女，平时总跟着爹翻药匣子，此刻正踮着脚往炕头瞅，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空药板上。
等王念慈出去抱柴火，她突然窜进来，指尖飞快碰了碰药板残渣，又掏出袖口，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下阿莫西林四个字，写完还冲他吐了吐舌头，像只偷食的小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