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跳下车，就被李会计堵住了：周干事来得正好！
我这儿有张酒票，您看......
李叔您这是干啥！周卫国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去推李会计塞过来的酒票，我是奉命来观察情况的！
观察好啊！赵家屯的刘队长挤过来，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我们屯文书都签了联名信，要设分站！
您给瞅瞅，这格式对不对？他把纸往周卫国怀里一塞，靖娃子说了，分站能帮我们换煤油，比去公社近二十里地呢！
周卫国低头看那纸，最上面赫然盖着平安屯的公章——和公社文件上的红戳子长得一模一样。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儿在公社大院听见的闲言：马主任那举报信写了半拉月，连个标点都没批下来......再抬头时，杨靖正站在木牌底下冲他笑，身后的人群像堵墙似的，把他的话全堵回了肚子里。
公社办公室里，马主任的搪瓷缸地砸在桌上。
茶渍溅在新写的报告上，把投机倒把四个字晕染成了团墨迹。
主任，平安屯的人说......通讯员缩着脖子站在门口，说老杆子守着牌子，谁查就骂谁不讲人心，还说当年在朝鲜......
够了！马主任抓起桌上的文件摔在地上，牛皮纸封皮散开，露出底下一沓没送出去的举报信。
她蹲下身捡，指尖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是块烧剩的布票残片，字只剩半边，像根生锈的针，扎得她手背发红。
凭什么？她对着空屋子喊，声音里带着股子发颤的尖，广播里只说，没说能挂牌！可翻遍所有文件，竟真找不出一条禁止屯子设代购站的规定。
她抓起笔要写加急报告，笔尖刚碰到纸，手就抖得厉害——昨夜梦里，那半拉字在火炉里烧得噼啪响，把她的举报信全卷进了火苗里。
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制服站，杨靖蹲在地上数肥皂盒。
三十七块肥皂的包装纸整整齐齐码成一摞，布票四张叠成方块压在底下，山菌筐里还躺着两根野山参，是李桂芬硬塞的。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光屏上跳出行小字：【代购点管理】完成首日运营，解锁【多屯结算】功能。
杨靖眼前浮现出动态表格，赵家屯的欠货栏里标着肥皂十二块，李家沟的应收栏闪着火柴五盒的红光。
王念慈端着热红薯过来，发梢还沾着白天贴对联的浆糊：今儿收了多少？
三十七块肥皂，四张布票，半斤粮票......杨靖掰着手指头数，突然抬头望向门外——天快黑了，可还有几个屯里的妇女蹲在墙根唠嗑，手里攥着鸡蛋、麻绳，显然是等着明儿兑换。
他把红薯掰成两半，热气糊在玻璃上，念慈，咱们得......养头驴。
王念慈眨眨眼，干啥用？
拉货啊。杨靖指了指系统表格里跳动的赵家屯缺火柴二十盒，嘴角往上翘了翘，等明儿，三屯的需求汇总起来，光靠两条腿可跑不过来。
窗外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杨靖望着木牌上的便民为本，靖心为证，忽然笑出了声——这雪，怕是要下得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