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验证?”钱郎中追问。
“民女于药性、脉理、方剂,所知确实仅限于皮毛,甚至不及府中略懂药理的嬷嬷。”萧瓷坦然道,“两位大人可随意考较。亦可请太医署的大人前来,随意询问任何基础医药知识,如药材性状、常见方剂配伍、脉象指示等,民女若答得上来,方才诸位所言‘精通医术、伪造证据’之疑,民女认下也无妨。若答不上,或错误百出,则足可证明民女此前所言非虚,所谓‘自制毒药伪造证据’之说,实属无稽之谈,乃构陷之辞!”
她目光清澈,直视女官和沈家兄弟,带着一种近乎坦荡的自信:“至于民女往日为何不显,只因母亲早逝,无人庇护,深闺女子若显此异处,恐招祸端,故而深藏。直至祖父危在旦夕,孝心驱动,方才冒险一试。此中缘由,想必女官大人与两位舅父,应能体谅一二?”
她这番话,合情合理,不卑不亢。既给出了验证的方法,又将“往日不显”的原因归结于“自保”和“孝心”,巧妙化解了质疑,反而暗指若有人以此攻击,才是不能体谅孤女艰难。
女官微微眯了下眼,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言辞犀利、逻辑清晰的少女。
冯大人闻言,点了点头:“三小姐此法倒也公允。辨识陈年旧毒,确需精深药理学识,非寻常救急手法可比。此事本官会记录在案,必要时请太医佐证。”他巧妙地将贵妃女官提出的问题,又拉回了案件审理的实际轨道。
沈荣沈华脸色更加难看,却一时找不到新的攻击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痛苦状的萧鼎天,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沈家兄弟,最终落在贵妃女官身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沉痛的力量:
“沈兄,女官大人。此事,已非家事,更非口舌之争。登闻鼓响,陛下亲旨,一切……当以证据为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继续道:“冯大人,钱大人。既然人证物证俱在,疑点亦需厘清,不如……就按律办事,即刻提审相关一干人犯,当堂对质,以求水落石出。我镇国公府……绝无异议,定当全力配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萧鼎天这话,几乎是明确表态,不再维护沈氏,支持彻查!
这不仅是对沈家压力的抵抗,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驳了贵妃的面子!
萧景珩猛地看向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震动。
萧瓷垂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她这个父亲,终究是在巨大的冲击和现实考量下,选择了对他和国公府最有利的一面——弃车保帅,至少是暂时弃车。
沈荣沈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怒交加:“萧鼎天!你!”
贵妃女官的眉头也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萧鼎天会如此表态。
冯大人和钱郎中却是精神一振。有了苦主家属(尤其是国公本人)的支持,他们办案的阻力无疑会小很多。
“国公爷深明大义!”冯大人立刻拱手,随即肃然下令,“既如此,来人!将涉案一干人等——带上来,分开看管,本官要逐一审问!”
真正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沈家的反扑被暂时挡住,但接下来的审讯,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那些被控制的下人,在各方势力的注视和影响下,是否会改口?能否撬开他们的嘴?每一句证词,都可能影响最终的结局。
萧瓷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最考验心理素质和前期准备的时候,到了。她和萧景珩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决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