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回国公府侧门,一路平静,再无意外。但萧瓷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更甚往日。
她刚下马车,早已候在门口的管事便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三小姐,您回来了。顾太医正在府上为老太爷请脉,方才夫人吩咐了,若您回来,也请过去一趟荣禧堂,老太爷似乎想问问您祈福的事。”
萧瓷眸光微闪。沈氏的人……动作真快。她才刚回来,便急着要将她叫到眼前,是想探听她今日真正的行踪?还是又想借题发挥?
“有劳管事,我这就去。”萧瓷面上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微微颔首。她正好也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荣禧堂,顾怀舟在,或许能让她更自然地应对可能的盘问。
她带着白月,跟着引路的婆子,朝着府内深处走去。国公府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此刻在她眼中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新的色彩,带着秘密的沉重和危险的诱惑。
行至那处抄手游廊,假山旁那几盆名贵菊花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目光落在那些花朵上,仿佛在检查它们的状态,实则是借此平复翻涌的心绪,思考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另一头快步走来沈氏身边的得力嬷嬷,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三姑娘,夫人那边得了些上好的云锦,请您即刻过去瞧瞧花样,也好裁制几件新衣,免得日后出门赴宴,失了国公府的体面。”
萧瓷直起身,脸上适时露出些许受宠若惊的惶然,声音细细软软:“有劳嬷嬷亲自来传话,我这就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几盆菊花,“只是这几盆绿牡丹似有虫害,我已查看了几分,还需……”
“哎呦,我的好姑娘,这些粗活自有花匠操心,您金尊玉贵的,哪能沾手这些?”那嬷嬷语气夸张地打断,眼底却无半分真切笑意,上前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虚扶住萧瓷的手臂,“夫人还在等着呢,莫让夫人久候。”
萧瓷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冷意,顺从地被那嬷嬷“搀”着转身。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无意间与廊下刚刚从荣禧堂方向过来的顾怀舟对上。
顾怀舟显然也看到了方才那一幕。他见到那嬷嬷近乎强硬的姿态,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再看萧瓷,她脸上那副怯懦惶然的表情无可挑剔,可那双抬起的眼眸,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却泄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深藏的、几乎要破茧而出的锐利。
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刚从外面经历风雨归来的沉郁,以及应对府内倾轧的倦怠,还有一种……他似乎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仿佛知晓了巨大秘密后的沉重。
只是一瞬,她便又完美地收敛了所有情绪,恢复成那个卑微庶女的模样,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被那嬷嬷半带着离去。
顾怀舟的心,却被那短暂的一瞥狠狠攫住。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不仅仅是掌权后的疲惫,更像是在精神上经历了某种巨大的冲击和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