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瓷抬起眼,眸光盈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兄长说笑了。妹妹人微言轻,不懂这些大事,只知道父亲和兄长定然能处理妥当。我……我只管好父亲交代的这两处小地方,不给家里添乱,便是尽心了。” 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其实……能查出来总是好的,免得蛀虫啃坏了家里的根基。只是辛苦父亲和兄长了。”
萧景珩被噎得说不出话。她这话,滴水不漏,甚至还显得格外“懂事明理”!他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却只看到一片坦然和……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个妹妹,像是一团迷雾,他越是靠近,越是看不清。
风暴持续了数日。最终,结果呈报至萧鼎天和老公爷面前。铁证如山,那几个婆子悉数被重处,革职的革职,发卖的发卖,空缺出来的职位,立刻成了众人眼热的肥缺。
而在这场风暴中“立下大功”的柳氏,正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能分一杯羹时,老公爷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夸了她两句“心细”,赏了一匹缎子,便再无下文。中馈大权,丝毫没有让她沾染的意思。
柳氏傻眼了,这才隐隐回过味来,自己可能被人当枪使了!却又有苦说不出。
萧鼎天疲惫不堪,看着账面上追回的一些亏空,再想到沈氏留下的这些烂摊子,对她更是厌烦。他看着那几个空出来的重要职位,心中烦躁,一时竟想不出合适又可靠的人选来接替。
一直沉默旁观的萧景珩,忽然开口:“父亲,针线房和花草房近日倒是井然有序。三妹妹……虽是新手,却似乎颇懂调理之道,账目也清晰。” 他说这话时,心情复杂至极。他几乎能断定风波源于萧瓷,此刻推荐她,无异于纵虎归山。但另一方面,府中确实需要能做事的人,而萧瓷展现出的能力……让他无法忽视。一种扭曲的、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开了口。
萧鼎天猛地抬头,看向儿子,眼中闪过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在萧鼎天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鼎天脸色猛地一变,豁然起身:“什么?!镇守西疆的刘副将回京述职,其夫人明日过府拜访?事先怎无通报!” 刘副将是老公爷旧部,手握实权,其夫人来访,乃是重要的交际。然而如今府中刚经历贪墨风波,人心惶惶,中馈之主又被禁足,无人主持大局,这……这岂不是要大大失礼于人?!
就在萧鼎天焦头烂额之际,一直在旁边默默喝茶的老国公萧震,缓缓放下了茶盏,目光扫过儿子和孙子,最后落在那份空缺职位的名单上,淡淡地开了口,一锤定音:
“既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明日接待刘夫人之事,便暂时交由瓷丫头一并打理吧。让她试试看。”
松鹤堂内,瞬间一片死寂。
萧鼎天愕然。
萧景珩瞳孔微缩。
而一直隐藏在幕后,冷静观察等待时机的萧瓷,直到白月惊喜交加地跑来报信,才知道——她等待的最佳介入时机,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了!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她这只螳螂捕蝉背后的黄雀,终于要从暗处,走向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