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再度袭来。腹中空空,自晨至今粒米未进、滴水未沾,饥渴如灼。
她抱紧自己,缩进草窝,耳却竖起,细听门外动静。
夜更深了,风过破洞,呜咽如泣。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因寒冷虚弱再度模糊之际——
“吱呀——”
极轻微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萧瓷骤然清醒,全身绷紧,警惕望去。
一道佝偻黑影无声溜入,又迅捷掩门。
是哑婆。
她提一旧篮,步轻如猫,快步至萧瓷身旁蹲下。
一丝微弱食物香气飘来。
萧瓷腹中顿时“咕噜”一响,在寂中格外清晰。
哑婆一惊,紧张回望门口,确定无动静,才松口气。她从篮中取出一粗瓷碗,盛着半碗冷透的糊糊,又一硬邦邦的黑面馒头,推至萧瓷面前。
而后指指她额角,浑浊眼中满是担忧,又比划着吃饭的手势。
是给她的。
食粮,与……关切。
萧瓷望着那卖相不堪的食物,再看向这张布满皱纹、写满沧桑小心的脸,喉间一哽,鼻尖酸涩。
穿越而来,尽遭恶意冰霜,这一刻微末温暖,几欲摧垮她强撑的防线。
她强压下哽咽,颤手接过冷糊与硬馍。
哑婆又从怀中摸出一小团油纸包,塞入她手。
萧瓷打开,是一小撮粗盐。
盐可消毒。
她竟连这都想到。
萧瓷抬头欲谢,却记起对方不能听、不能言。她只用力颔首,眼中凝满真挚感激。
哑婆咧嘴笑了笑,没几颗牙,摆摆手,又警惕听听门外,指指食物示意快吃,便起身如影般溜出,消失门外。
门再度轻掩。
佛堂重归寂静。
唯有手中冷食,与一小撮盐,证非幻觉。
萧瓷低头看碗,毫不犹豫以手抓食,大口吞咽。
味差,冷糙,刺喉。
但她吃得无比认真,如品珍馐。
这是生机。
就着冷糊,她掰开硬馍,细细啃尽。而后小心蘸盐,忍痛抹上额角。
剧痛刺出眼泪,身绷如弦。
但她知,必须如此。
食尽屑舔,体力稍复。她缩回草窝,身仍冷痛,但胃中有食,心里有底。
月光自破洞移入,投地一片惨白光斑。
萧瓷凝望那点光,眼神渐沉静,渐坚韧。
沈氏,你等着。
这佛堂,困不住我。
她合目细忆原主记忆中所有关于府邸的信息,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欲从中觅得可乘之机。
夜仍长。
寒与痛如影随形。
但她心不复死寂绝望。
已燃起冰冷复仇之火。
恰此时,窗外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敲梆声。
三更了。
与此同时,一阵极轻微、几难察觉的脚步声,似停在佛堂窗外廊下。
停留片刻。
复又悄无声息,远去。
是谁?
萧瓷心陡然提起,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