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佛堂冷月(1 / 2)

最后一缕天光被厚重的门扉吞没。

“哐当——”

老旧门闩沉沉落下,整个世界骤然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

萧瓷醒了。

痛意如影随形,从额角撕裂的伤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血黏腻地糊在鬓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抽痛。她趴在冰冷的地上,许久动弹不得,唯有急促的喘息在空荡佛堂中回响,脆弱而又清晰。

黑暗浓重如墨。

许久,她才勉强借门缝与破窗漏进的微光,看清周遭轮廓——

空寂,荒凉,冰冷。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香火、灰尘与霉斑混杂的气息,沉甸甸压入肺腑。

她艰难翻过身,寒意自青砖地侵袭入骨,激得她齿关轻颤。深秋夜寒,在这无人佛堂之中,更是刺骨锥心。

她蜷起身子,试图汲取一丝暖意,却只是徒劳。单衣难御地窖般的冷意,风过伤处,更是钻心地疼。

“呵……”

一声极轻的自嘲溢出苍白的唇。

想她萧瓷,前世卷至巅峰,方才执掌跨国项目,转眼竟成了这深宅大院中的垫脚石,奄奄一息于这荒冷佛堂。

命运荒唐,莫过于此。

记忆如洪涌至——

原主短短十四年,写尽“憋屈”二字。

生母林氏,容色绝艳,曾宠冠后院,却红颜薄命,五岁上便撒手人寰。死因成谜,府中只道“产后体虚,久病不愈”。

而后她养于嫡母沈氏名下。

名曰养育,实为圈养。

沈氏面慈心冷,纵容下人欺辱冷待,更将她养得怯懦无知、痴心妄想,生生纵成一副镜面脑、空心骨。

堂堂国公府小姐,活得尚不如体面丫鬟。

今日之祸,非是偶然,而是沈氏多年“养废”之果——愚蠢碍眼的庶女,正好用以衬托侄女沈清漪的“善良大度”,再“意外”消失,何等“完美”。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手段。

萧瓷舔过干裂渗血的唇,尝到尘土与腥气。

求生欲如火星迸溅,在她冰冷胸腔中重燃。

不能死。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是逆来顺受、哭盼“世子哥哥”能照佛自己的原主。

她是萧瓷,从不向命运低头。

沈氏要她烂死于此?她偏要活!

不仅要活,更要活得轰轰烈烈,将这些年所受屈辱,连本带利讨回!

可……如何活?

冷风穿洞而入,吹得她一个激灵,神志却更清明几分。

她强抑痛楚,逼自己冷静下来,以昔日评估项目的思维,剖析现状:

劣势昭然:身陷囹圄,重伤无援,环境恶劣,强敌环伺。

优势呢?

她凝神思索——头脑尚在,前世智识经验未失。原主身份虽卑,仍是国公府小姐,若善加利用,未尝不是一层护甲。

还有……

她忆起昏死前,那个悄悄为她拭血的哑婆。

那一点微末善意,在这冰窟绝境之中,被无限放大,成了此刻唯一可攥住的浮木。

纵是渺茫,也证此间并非铁板一块。

活下去,首要是处理伤口,抵御寒冷。

她忍痛坐起,借微光打量佛堂:

中央佛像积尘,面容模糊,透出慈悲的冷漠。供桌空荡,连个烂果也无。地上散着几个破旧蒲团,露出黑黄棉絮。

她眼一亮,摸索上前,将蒲团拖到一处,又于墙角寻见一堆受潮的稻草——

天无绝人之路!

她铺开草秸,拣出尚干的,又拆蒲团掏出棉絮,混入草中,勉力搭出一个简陋的窝。

做完这一切,她已累得眼前发黑,冷汗透衣。

她小心挪进“窝”中,虽仍冰冷,却隔开了砖地寒气,终得一丝微弱暖意。

继而处理伤口。

她撕下内衣一角,蘸唾沫艰难清理额角与身上的血污泥沙。每一下触碰都疼得钻心,冷汗涔涔。

无药可用,只能硬扛。